四月中旬的汴梁城里,春雨绵绵。
难民都找地方避雨去了;而为满足赤扈人的索偿,开封府(京畿)设立搜金局,在城内各处交通要津设卡盘查路人,收没金银,使得稀稀落落的街巷上更加的人迹罕至。
看似空无一人的汴梁城,在绵绵春雨之下,给人一种洗涤后静谧安祥的荒谬感。
玉绶桥北头的青叶巷很短,不到两百步深。
巷道除了最里侧的王家大宅,两侧多为普通人家,没有高耸的院墙与深深的庭院,大多数屋舍就紧挨着巷道而建,雨水从檐头滴下,淅淅沥沥落在青石板上。
两侧往巷子里支伸出来些许的屋檐,也成了城中不少能为饥民遮雨的角落,几乎每家每户房檐下都挤着十数面黄肌瘦的饥民,眼睛麻木而空洞的看着阴霾的苍穹。
照理来说,城中的草木这时候早已经吐露新叶,但巷子里榆枣杂树,这时候不要说吐露新叶了,连树皮都被扒去充饥,露出青黄色的树身。
青叶巷临近玉绶桥,搜金局在巷口设了一道关卡,十数隶属于开封府兵马都监司的兵丁,坐在巷口遮雨的草棚里盯着玉绶桥过来的大道。
一行七人穿着黑色的雨蓑,从玉绶桥那头步履匆匆的走过来,脸面被斗笠遮住,但这七人身形皆魁梧健壮,在雨中行走,手里拿着麻布包裹住的佩刀,看着是不想太露锋芒,但在空无一人的桥上,为首者往四下张望的昂首姿态,却是说不出的凌厉。
看这些人随身都携带包袱,关卡草棚下避雨的领头衙役眼睛发亮,他可不管这些人气度不凡,还随身携带刀械,看上去并不好惹。
不过,筹措金银,圣上下旨汴梁城中所有的王公大臣都需要在限定时间里上缴一定数额的金银,那些偷奸耍滑不想交出金银的,结果被拖到崇文殿前用杖打得血肉淋漓的大臣,这几天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他们在此设卡,除了有权盘查各色路人、王公大臣都不得豁免外,如有需要,或有人检举,他们有权随意破门闯入任何一处宅院之中进行搜查,不论官民。
有如此权柄,还怕谁敢在他们面前仗势欺人?
“站住,”看到一行七人径直往青叶巷这边走过来,十数兵卒松松垮垮的走到雨中,拦住去路,“你们拿出身帖来,这要去哪里,包袱里都装了什么?打开来!”
“我们宣武军的,奉命前往青叶巷王相府上公干,还请诸位弟兄通容。”左首中年汉子亮出铸铁腰牌。
“别套近乎!圣上有旨,谁从这里走过去都要接受盘查,即便王相打这里走过,也概莫例外……”为首衙役也是一个健壮汉子,手按住腰间的挎刀,蛮横的叫道。
“去你娘的!”为首青年背脊微微一屈又猛然伸张抖擞,就听得全身骸骨在这一刻微微作响,右脚下一瞬迅疾屈顶弹踢出去,似千斤重锤狠狠的砸撞衙役胸口。
为首青年心里有恨,这一记上戳脚压根就没有收力。
那衙役虽然也是习武之人,还耀武扬威的找来一件铠甲穿身上,但就在他有反应之前,沛然莫御的巨力已经往他的胸口冲顶而来,直听得胸口“咔嚓”一声响,也不清楚胸骨断裂成什么样子,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横飞出去。
十数厢军兵丁看领头衙役被一脚踢飞出去四丈多远,撞到一堵墙上才摔趴到积水的水沆里,震惊之余也不清楚那青年一脚劲力有多恐怖,只是见衙役在水沆里抽搐着、挣扎着,好一会儿都没能爬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此废了。
青年拔出刀来,虎目噬人一般瞪住其他兵卒,骂道:
“爷爷们守在西廓城墙,虏兵刀锋都没能叫爷爷眉头皱一下,你们他妈什么玩艺,缩在城里充大爷,敢将鸟气耍得爷爷头上来?开封府什么时候管到我们宣武军头上了,都他娘给爷爷滚开,要不然休怪爷爷拿你们撒气!”
除了为首青年以及另一个身形矮小的少年外,其他五人拔出刀来。
看着这一行六人目光皆噬人凶厉,刀锋又在雨中泛着冷光,十数兵丁哪里还敢上前拦截?
这些兵丁忙不迭散开,眼巴巴的看着一行六人往青叶巷里走去,过了片晌才有人去将摔在水沆里的衙役扶起来,但见他身子软沓沓的浑身不受劲,伸手一摸鼻孔,已无热气呼出。
这几日不太平,王孔不时会爬上梯子看一眼院子外的动静,恰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王孔走下梯子,赶紧让人将宅门打开,将徐怀他们迎进来,又喜又怨的叫道:
“你们怎么到汴梁了?现在城里到处都是设卡大搜金银财货的衙卒,大家也见怪不怪了,你现在当街踹死一人,开封府那边不会善罢甘休,又是一桩麻烦事啊!”
“开封府能怎么着?他们这时候还敢去宣武军中搜捕凶手?”徐怀浑不在意的说道,“这些孙子不知去杀虏兵,在城中为胡虏搜索金银却甚是卖力,我不踹死一二人,我胸口的气泄不去!”
“唉!”
王孔现在还是嫌徐怀太肆意妄为、戾气太甚,想要跟他争一争,但想到这些天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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