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别废话了。”纳兰若轻声道,手抵那柄极为普通的绣春刀刀背,青色飞鱼服,从马背上飘然而起,掠向前方数十人。
万般皆籁,火云骑长嘶之声在夜空下荡去极远极远。青衣飘袂,翩若惊鸿,如一叶刹那芳华的清萍。十年不出昭庭楼,出楼之日,即便你是韩王如何?即便你有数十专门用来猎杀修真人的断命弩又如何!
我们锦衣卫,当真怕了这座天下不成?
李猿刀紧随其后,一刀横空,在冲向人群的间隙中,回过头,瞧了眼身后洛阳。
洛阳淹没在无尽的黑暗中,看不见,却几百年来一直矗立在那里,悠悠岁月中,冷眼旁观着围绕着她,围绕着她中央处,那张九龙大椅上冷酷的厮杀。
随后,一抹刀光,惊艳了这片璀璨的星空。
昭庭楼中小小的厢房内,江红妆从瞌睡中醒来,瞥了眼挑灯看书的谢玄,撇了撇嘴,“莫得看书,本姑娘见到书就头疼,那些字儿像一尊尊上玄天尊,他识得本姑娘,本姑娘却是不认识他的。”
谢玄笑了笑,继续琢磨着《三十临仙》里面的招式,“看总比不看要好的。”
江红妆起身向门外走去,实在不想见到书上的字儿,哪怕出去打坐修行也好。走至门外,复而又探出脑袋,看了眼谢玄认真观书的背影,叹气道,“我师父曾说过,天下事不尽意事十有八九,所谓修行,其实求得不是顾道长生,而是能够再能平定心中一二分不意事。”
小姑娘无心的话语如一道闪电劈落在少年的心海上,少年转头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想起她惊艳绝伦的一剑,怔怔无言。
是啊,自己若是有她的修为,白日面对那一场伏杀,怎会那般的无助,又怎让护住自己的师兄受重伤!
他突然生出了几分的恨意,恨自己的弱小无能,恨自己的不能为师兄分担哪怕半分的职责。
烛火恍惚,脸色在灯火中明暗不定的少年,突然的,生出了要变强的强烈渴望。
少年不知,这座世界,本就是强者的世界呐!
求仙修道,有多少为人为那虚无缥缈的长生而修?纵观大楚大晋王朝八百年,又有谁白日飞升,位列仙班?
修行者,他们求的,亦是驿站的两名驿卒大叔所求的,不再生不由己,能持三尺青锋,斩尽心中不快事!
夜色渐深,烛火燃尽。
呼呼大睡的黑猫儿突然睁开眼,黑色深邃的眸子望向窗外树影婆娑,猫须动了动,忽的低声自道,“修道求真,何为仙?何为真?皆为虚妄罢了。”
声音平淡,看似对深睡中少年所说,实则自嘲,于他而言,仙只是黄粱。
终是黄粱一梦。
谢玄是被江红妆吵醒的,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昭庭楼外广场的时候,白玉石铺砌的广场金灿一片。打坐修行了整宿的小姑娘便奋力拍着谢玄的房门,啪啪作响,囔囔着肚子饿了。
谢玄从睡梦中惊醒,赶紧的洗漱后,睡眼惺忪的去了厨房,脚步有些飘忽的。昨夜睡的并不好,江红妆那句无心的话语一直在耳畔回荡,辗转反侧到半夜方才入睡。
做好早饭下了楼,清风依旧,楼中清净。纳兰若着青色飞鱼服,衣摆铺开如盖,一如往日的徐徐翻看书页泛黄、言辞晦涩难懂的古籍善本,令谢玄意外的是,李猿刀师兄居然也在,伏在另一方书案之上,一脸苦色的埋头奋笔疾书。
“三师姐,十三师兄早的。”谢玄道。
待近了一瞧,原来李猿刀正在抄书,摆在身前的,除了那一本叫做《寒山高令》的古籍外,旁边堆着几十块相同大小的铁卷,铁卷铮铮,上面写满了蝇头小楷,似是用刻刀生生刻下的,笔锋如刀。
令谢玄惊奇的是,李猿刀所用并不是刻刀,仅是最软的素笔羊毫,上面也无半点的墨水,洁色如雪。
他也不知道师兄用了什么法子,竟在铁卷上生生刻字,这种神通,简直匪夷所思。
李猿刀抬眼瞧了瞧满眼好奇小师弟,没好气的道:“小师弟,莫看了,在看也是这般,以后你迟早也会有这一天的。”
“放心的,这一天也是不远。”
他的心情郁闷,本以为昨夜在清河镇大打出手一番,好好让那群家伙们长点记性,更重要是将功补过,弥补阙月楼内让小师弟深陷险境的过错,不料三师姐太过强悍,这该死的丹书铁卷,抄还是得抄的。
刀意长存,横亘天地,敢与向夜中明月争辉。一刀将数十精锐甲士斩做齑粉,一刀让数十江湖散修身首异处,一刀破开清河镇迷障,救出被陷阵军设伏镇压的秦蔺和那尖牙利齿、嘴上最不饶人的婆娘。
若是所用是那柄“蜀素”,一刀足矣。
仅仅是最为普通的绣春刀,即便三师姐刀意通玄、驭意已是游刃皆虚,可那柄绣春刀,终究还是浩然人间的绣春刀。
李猿刀是不晓得的,纳兰若与他一起前去,未有让他出手与人厮杀的打算,李猿刀新伤未愈,再对敌厮斗,难免会加重伤情,她所要的,仅仅是让他带路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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