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昭庭楼前,刀山广场绿荫,随着朝阳东升愈来愈小,直至只能留下一片小许的阴凉。昭庭楼自立楼以来,若无要事,从未有过其他锦衣卫无要事禀报就前来打扰,自然是清清冷冷的,唯有一身玄衣飞鱼服的少年刻苦砺刀,汗如雨下。
昭庭楼偏后的独立小院落里,白发苍苍的老人慢徐徐搬出了一方古意盎然的小竹凳,坐在那柄“蜀素”的后面,双手拢在长长宽宽的黑色大袖内,微微佝偻身子,眯着眼,凝望着少年练刀的背影。
老头儿笑眯眯的,脸上的皱纹都因为笑意掬在一起如盛开的秋菊,和蔼的就像是邻家街头的晒太阳的老头儿,可是扯出的嘴角,分明是不屑的冷笑,那双几乎要被皱纹淹没的眸子中,寒气森森,无数的凄厉的恶鬼怨灵,在其中冲突挣扎。
他是有些不屑谢玄修行霸刀的,并不是他对霸刀一脉瞧不上眼儿,反而对霸刀一脉厮杀手段颇为赞许,讲究一往无前,以伤换死。正所谓天道所畏,唯死而已,愈是修行高深者,愈发畏死,与人对敌,未出手便能占得先机。可作为存在了上千年的大鬼物,自天地聚灵而生的玄冥,他深知谢玄修行这种霸道刚烈的刀法是何等的浪费。
修习鬼道术法,才是真正契合少年的大道,以少年的特殊体质和刻苦勤奋,修行到“万鬼同行”的境界,怕也是费不了太大功夫。
直至晌午时分,烈阳高悬,小姑娘从昏睡中醒来,发现自己还保持着打坐静修的姿势,撇了撇嘴,嘟囔着骂了句且鄙夷自己的惫懒,伸手抹去嘴角的口水,探出头瞧了眼下方,见满头大汗的谢玄仍在奋力的挥出一刀接一刀。
刀罡迸现,绣春刀如凭空生长寸许,幽幽蓝芒。
江红妆撇了撇嘴,感觉谢玄的刀法简直烂透了,那寸许刀罡渺小的简直笑死人,师父师姐常说练刀不如练剑,剑气横生九万里,刀罡只有身前三尺地,相比之下差距可大了!可不是么,自己初学剑时,就可剑气透剑三尺了。
练这种刀法还不如填饱肚子实在。
想到这里,她顿觉自己的肚子向主人发出抗议,闹腾的厉害。便扯着嗓子喊:“喂,谢玄,有饭菜么?到吃饭时间啦!”
脆生生的话语向远处传荡,陷入练刀神已忘我的谢玄登时一怔,这才想起来自己还负责着昭庭楼的伙食,楼上还有位新来的客人。那个小姑娘可不太好伺候,口味刁蛮的厉害,这几日可没少折腾,每餐都要换菜品,老费劲了。
他忙不迭把刀重新插回了刀山之中,抬手抹去额头的汗珠,冲着江红妆喊道:“稍等一下,我马上过去生火做饭。”
江红妆不满的撇了撇嘴,心里嘀咕抱怨着竟然还要生火做饭,自己的肚子都快受不了啦,没见到都惨叫造反啦!
“快点!多加一点肉!”
谢玄小跑着进了昭庭楼,问了下师兄师姐中午想吃些什么,不料却被纳兰若伸手拦住:“小师弟,不需管我们的,你与江红妆出去吃便是。”
少年面露迟疑。
纳兰若瞥了眼李猿刀,淡淡道,“你有钱吗?”
“有的有的!”李猿刀眼皮向上抬了抬,点点头,赶紧从袖间方寸物中取出一个大金锭扔给了谢玄,“快去吧,别担心我们,修行到我们这个境界,不食五谷,采天地精华而食,这便是修行的好处了。”
谢玄满是狐疑的瞧着李猿刀,他见到每次端上饭菜,十三师兄可都是形象不顾的满满吃上三大碗。伸手将金锭装进了腰间玉带,刚准备询问两句,可是见到纳兰若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也不敢说啥了,连忙小奔上楼,木质的楼梯踩的咚咚响。
不大会儿,下楼的脚步声骤雨般的急促响起,江红妆兴高采烈跑在前头,紫色裙摆招展飘扬,一如青苑初绽。谢玄一脸无奈的紧随其后,狂奔下了昭庭楼,和两位师兄师姐打了个招呼后,一刻时间也不耽误,又追着小姑娘的背影,狂奔了出去。
“不需早归的。”纳兰若凝望少年少女远去的背影,嘱咐了句。
“晓得了,三师姐。”谢玄向后摇了摇手,匆忙的随上少女的脚步。
江红妆跑的很快,马尾儿像是脱缰的野马在后脑勺上跳跃,有时拍打在长的夸张的不周长剑上,啪啪作响。
她眉眼中都是掩不住的开心笑意,要出去吃饭,想到早已听闻大名、也是垂涎已久的“越王楼”,想到里面传说到好吃的吓人的各种火锅,觉得肚子造反可以让它先等等,不急!
有这小姑娘陪着谢玄看尽洛阳百里繁华,挺好。人之少年,肩头上扛起的不该是一心求道、报仇雪恨,该有世间美好的。那些美好之物,过了少时年纪,错过便错过,不再拥有,只会徒留遗憾,剩一声幽幽叹息。
纳兰若收回目光,轻叹了声,采撷一抹阳光,放入书籍中。
江红妆奔在前头,满心思的都是越王楼那些馋人好吃的火锅,有些迫不及待了,脚步飞快。
像是脱困的兔儿在草地上撒欢,青春靓丽,朝气蓬勃。
谢玄只得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一路经过长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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