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谷县东郊。
黄庸讲堂内一瘸腿老先生正在释讲礼学,堂下有十余处座位,却只有一位少年在端坐听讲,其他座位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即便只有一个人,教师讲课也是一丝不苟。他语气抑扬顿挫,情绪饱满,似乎堂下听课不是一人,而是孔夫子的三千弟子。
下午申时大雪飘落,天色渐暗,老先生一课授完,放下书卷冲少年摆了摆手,示意散学。
堂下是一名十六七岁的清秀少年,收拾了文房用具之后走上前去冲老先生躬身开口,“学生听闻北方战事吃紧,阳谷已危若累卵,不可久留,先生有何打算?”
“人离乡贱,安可轻动,况且我已经能老朽,走不动啦。”老先生平静摇头。
“先生,鞑子凶残成性,暴虐食人,您留在此处凶多吉少。”少年低声说道。
“鞑子要杀遂了他便是。要食,也遂了他,只要他们不嫌老夫骨瘦肉酸。”老先生微笑开口。
“学生成亲之后便要举家南迁,圣人云,‘君子不立危墙’,恭请先生同往,这亦是家父的意思。”少年深揖于地。
“令尊厚义老夫感铭肺腑,你代老朽谢过令尊,不过老夫不愿离开故土,天色已晚,你早些去了吧。”老先生抬手送客。
少年闻言无奈叹气,自怀中拿出一拳头大小的小包双手送至先生面前,“先生,授道十年,恩厚德重,这些银两请您收下,以备不时。”
“传道解惑乃为师本分,月月供养你们也不曾匮缺,这银两老夫万不可受。”老先生连连摆手。
“先生万自珍重。”少年将布包塞于老先生怀里,转身快步疾出。
“这可使不得。”老先生愕然说道。
少年闻声并不回头,银两必须留下,不然老先生日后无以糊口。
“你饱读圣贤诸子,深俱君子仁风,然君子之道用以乱世恐受其害,日后行事需明辨善恶,分而处之。”老先生腿瘸,追赶不便,只能高声叮嘱。
少年闻言回身再拜,随即转身出门。屋外大雪纷飞,一麻衣仆人正在雪中等候,见少年出门,立刻将带来的袍子为少年披上并接过了少年手中的文房砚纸。
少年名叫西门豹,现年十七,父亲经营着县城最大的药铺,他是家中独子。
虽然同样是在阳谷县,同样是经营药铺,可西门豹并没有成长为西门庆那样的纨绔子弟,而是一心向学,想要成为于谦一样力勉狂澜的英雄。
就像是他老子给他起名西门豹,这和古魏国名臣是一个名字。显然对他期望很深。西门豹也不负他老子的期望,在十三岁时便考中了秀才。
天才之名,远播三府之地。若非这一次要到南方避难,西门豹是可以在明年去参加乡试,考举人的。
旁边的麻衣仆人小他一岁,是家里世仆的孩子,本姓吴,因吴与无谐音,为商贾之家所不喜,故西门家众人皆称其小五。
归家途中西门豹在县城三岔口的食铺停下来买了一个包子,到得无人处递给了小五。
“谢谢少爷。”小五道谢接过。
西门豹微微点头继续前行,由于连年的灾荒和战乱,粮食极为匮乏,一日三餐是家道殷实的老爷公子才能享受到的,至于贩夫走卒只能是两餐,还是稀粥。
“明天你就要成亲了,也不知道林家二小姐长的好不好看?”小五跟在西门豹身后。
“女子德操为重,样貌不重要。”西门豹说道,他的这门亲事是由父母定下的,女方是绸缎庄林祥的二女儿林秀英,林家也是商贾之家,女儿娇贵的紧,谨遵礼仪,足不出户,外人自然无从知道其相貌。
“这话说的,林家二小姐要是长的跟包子似的,你还要不?”小五举着尚未下口的包子。
“放肆。”西门豹笑着起脚,小五笑着闪开。
县城并不大,讲堂距离西门家药铺不足五里,片刻过后二人回返药铺,药铺里的众人正忙碌着将药柜里的药材捆扎装车,小五将文房书籍交还西门豹,跑过去帮忙,西门豹独自一人穿过外堂进入内院。
内院里的女眷正在张灯结彩,布置新房,虽然做的是喜庆的事情,众人的神情却带着焦虑和不安。
原因很简单,三年前,鞑子已经劫掠过一次山东。那一次距离阳谷县仅有八十里。
阳谷县虽然侥幸躲过了上次的劫难,但据传闻,鞑子又要老了。
俗话说,可一不可再。
西门家不认为阳谷可以再一次被幸运眷顾。其他县府被劫掠的惨状还历历在目,男人、小孩被杀死,女人被劫掠,老人被遗弃。
鞑子过后,尽成废墟。
而江南向来安定,所以,西门家准备居家迁居江南。
见过父母之后,父亲留住了西门豹,与之携带祭品前往西门家宗祠,男子娶亲之前要祭天告祖,这是规矩。
西门氏宗祠位于药铺正北不远,父子二人进入祠堂先行祭拜了祖先,礼毕之后父亲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自食盒底部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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