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纪第一次见到程一飞,是在医院的太平间门前。
是警察叔叔把她带去的。
多年后,苏苏纪一直记得,那条通往太平间的路,要经过长长的走廊,走廊里渗着丝丝缕缕的寒气,两旁冰蓝色的灯光鬼影魅魅,她那单薄纤细的影子落在地上,摇摇晃晃,张牙舞爪。
苏苏纪低着头,只觉头皮发麻,心头发慌。
然后,她便在一间房间里见到她妈妈。
几个小时前的妈妈,还是回眸一笑百媚生,此时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秀美的脸孔如烛腊般,带着血迹。苏苏纪站在她跟前,呆呆的看着,抿了抿嘴,眼里没有一滴泪。
不知过了多久。
警察叔叔叹了一口气:“小姑娘,走吧,这地方不宜久留。”
苏苏纪乖乖的随了他出去。
刚走完那条长长的走廊,她便见到程一飞,穿了一身素白,神色悲哀。苏苏纪知道他是程一飞,尽管第一次见面,但她知道,他就是程一飞。
苏苏纪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冲到他跟前,然后杏眼圆睁,柳眉倒立,很嚣张的朝了他脸上狠狠的甩了一记耳光。
“啪啦!”
声音清脆而响亮。
程一飞的脸上,顿时有了五个小小的清晰的手指痕。
十三岁的苏苏纪,像了街头市井泼妇那样,一手叉腰,一手指了他,恶狠狠地嚷嚷:“程一飞,是你爸爸害死了我妈妈,是他害死她的!所以你得养我!得对我一辈子负责!”
那一年,程一飞十六岁,已长成一个美少年。
个子高高的,人瘦瘦的,皮肤是那种健康的麦芽色,细细的眼风,颧骨微突,鼻子极挺,薄薄的嘴,唇角弧度有说不出的好看,那张清秀的脸孔酷酷的,冷冷的,带着倔强,却又有着许些不羁,许些傲气。
他伸手,捂着被苏苏纪打红了的半边脸,冷冷的说:“你以为就你成了孤儿,难道我不是吗?”
苏苏纪愣了一下。
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随即,她像了一只野蛮的小野兽,咆哮着扑向程一飞,对他又是拳打,又是脚踢,又是肘击,又是膝顶,怀着血海深仇那样,仿佛她妈妈死了,是程一飞陷害那样。
“我不管!程一飞,我妈妈死了,你得养我!”她声嘶力竭:“你得对我一辈子负责!”
程一飞没有动,只是看着苏苏纪。半天,他嘴里幽幽地吐出了一句:“那谁对我负责?”
苏苏纪停止了她的野蛮动作,整个人完全傻掉。
她眼里渗透了惊恐,凄惶无比。只觉得一颗心不停地往下沉,往下沉,仿佛沉到深不见底的深渊,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飞速地在身体游走。终于,她抱了自己,蹲了下来,嚎啕大哭。
哭声震天动地。
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令人看得心酸。
她一边哭,一边喃喃:“我怎么办?我怎么办?”是啊,她应该怎么办?妈妈死了,从此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
苏苏纪没有爸爸——也不是没有爸爸。谁没有爸爸啊?除了孙猴子,没人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个女人,如果没一个男人播种,怎么会有孩子出来?苏苏纪,只是没跟爸爸生活在一起而已。
她是个私生女。
很多很多年前,一个姓程的男人,跟一个姓苏的女人很不要脸地相爱了。之所以说不要脸,是因为姓苏的男人,有家庭,有老婆,有一个儿子,而姓苏的女人,不过是姓程的男人的小三。
小三是一个很可耻的称号。
最最最可耻的是,那个姓程的男人,不但采了姓苏的女人这朵路边野花,居然还生下了他们的野种。
这个野种,很怀具的,便是苏苏纪。
姓程的男人和姓苏的女人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偷情偷得不容易,良心深受谴责,因此十多年来分了又合,合了又分,就像小屁孩过家家那样,演绎了无数次分分合合,最终不但没有逃离这段可耻的露水情缘,却意想不到的逼宫成功,把人家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给逼走了,离了婚,去了大海彼岸的美国。
姓苏的女人以为她终于苦尽甘来了。
不想,乐极生悲。
姓程的男人和姓苏的女人,为了庆祝他们长年抗战终于取得了伟大的胜利,到了酒吧去狂欢。
两人喝多了酒,开了摩托车,在午夜的大街头兜风。结果出事了,在一个十字路口的转弯角,突然冲出一辆大卡车,程的男人惊慌失措之中,一踩油门,躲过了大卡车,却不幸撞到了不远处的一根水泥柱上。
坐在后面姓苏的女人,被重重的抛出了一两米远,血溅满地,当场香消玉殒,魂归天国。而姓程的男人被送到医院,强撑着一口气,见到了他的儿子程一飞最后一面。
姓程的男人紧紧握着他的儿子程一飞的手,断断续续地说:“一飞,小纪是你的亲……亲妹妹,你们是同父异母,有……有着血缘关系,你一定要……要好好照……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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