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已逝,孤峰,古树,杯盏,石桌却仍在原地,明颢愣愣的坐在石墩上,看着那一行缓缓淡去的字迹出神。
永别……这还是姬弃第一次留下这样的字句,这样郑重的道一声分别。这一次,真的就是永别了吧……
“什么臭小子啊,我还是更想听你叫我一声小兔崽子啊……老师!”
明颢哭哭笑笑的念叨着,捏起那一盏已经失去了温度的茶水,饮下一口,清甜微苦的茶香不复存在,只剩下白水一般寡淡无味,让他尝出苦涩酸楚,满心惆怅,茫然。
情绪的波动引起了清心要诀的运转,淡薄宁静之意涌上心头,驱散伤感,失落等那些“不该存在”的情绪,让明颢的心虚恢复古井不波的平静。
“想伤心难过都做不到啊……要是能哭两声也好……”
明颢想落几滴泪,送别他的老师,泪腺却干涸如沙漠,想悲怆长啸,发泄郁结之气,固守静默得到本心却不允许他做出如此失控的举动。想畅快地表达悲喜,只有运转枪术,模拟出纯粹的,不夹杂任何私情的“情感”,只是那也不再是真情实感了,只会让他更加如鲠在喉,心中憋闷。
“走了……走了就走了吧,仔细想想,你个老头子苦熬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乐趣可言,种满山谷的粮食,也不过是追思过往,勉强排解一下寂寞吧……走了也好,把负担和心愿留给你的学生,把压在身上的担子卸掉,轻轻松松,一走了之,你也算是得了自在……”
明颢露出有些呆板的淡然微笑,抬手一抹,心念所动,将那一行茶水书写的字迹永远定格,保存在这个空间,保存在这片叶子中的世界。
“按照要求来吧,我可是立志要做个好学生。”
明颢收敛思绪,去仔细观察诞生在意识深处的那一枚纹章,其形状乍看之下,好似一个藏头露尾躲在暗中,猥琐地背着口袋潜行的窃贼,可认真分辨,却又开始千变万化。时而像是一只正从别人口袋里攫取钱财的手,时而像是用来划开他人荷包的锋利刀片,时而又像一对探针,正在撬动哪家门户,准备入室行窃……变化难测,却总之离不开苟且畏缩的贼偷行窃之事。
“这可真是……一边需要造福于人,建立功德,一边却要在身上铭刻这样可耻的印记,反差也太大了,我的形象啊……”
虽然很无奈,可这是姬弃离开前最后的指点,明颢不愿意,也不可能违背,他集中心念,去尝试窥探破解那枚纹章,看到其真实的面貌。
然而他却发现面前像是阻隔着一道透明的墙壁,看不见摸不着却坚韧无比,让他无法冲破阻碍,让他眼前始终笼罩着朦胧的迷雾,无法去看透躲在墙后的印记。
“是我的力量不够吗?”明颢心下思量,察觉那阻力可以被冲破,却需要力量的支持,而他现在并没有足够的力量,他需要的是纯粹的灵性,经过修行之人的淬炼剔除,却又不带任何个人烙印……
明颢心下一动,看向了悬崖边那呆滞站立的“人偶”。他没有任何意识,只是一团纯净至极的灵性,来自姬弃,却没有任何属于姬弃的符号,这是为他的学生准备的,唯一的使命就是在冲破阻碍的路上燃烧,化作助力,而后烟消云散。
“你这老家伙啊,都要把我惯坏了,这样……这样还让我怎么好意思偷懒啊?”
明颢摇头苦笑,轻叹一声,走向那人偶,虽无面目,也没有相似于姬弃的任何气息,但这毕竟是姬弃所留,让明颢见之伤怀。在借助了这人偶的力量之后,他或许就和他的创造者一样,从此再无痕迹了。
想到此处,明颢跪下来,庄重的三拜九叩。曾经有机会,他可以跪在姬弃面前,真真正正表达自己的感激与敬爱,却总是胡闹着,或以嬉笑谄媚略过,如今即便想当面给他的老师磕一个头,却也再没有机会,只能对着一具没有灵智的人偶,徒劳悔恨。
“老师,谢谢。”
明颢伸出手,握住了人偶的手,心念所动,纯净的力量向他涌来,托举着他的意识,成为厚重的推动力。
他再次尝试冲破阻碍,去探寻源自本性的印记的真实面貌,推动着他的能量开始燃烧,蜡炬成灰,化作一往无前的矛,刺穿那道无形的墙壁,化作坚实的堡垒,保护明颢的心念不受压迫。虽然穿过墙壁的过程仍然难免痛苦,像是被扼住咽喉,被巨蛇吞噬,被大石镇压,憋闷之极,无法呼吸,明颢却沉默着没有发出一声痛呼,老师已经为他做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随着墙壁被刺破,保护明颢通过巨大的压力与排斥,那些纯净的能量也彻底燃烧殆尽,残余的最后一点一滴,幻化为一只温柔的大手,像是怀抱婴孩一样,托着明颢去接近他的本心。那变幻莫测的纹章便是他的本性灵光所演化,也就是他灵性的核心所在,一经开智,便可诞生,像是果仁被包裹在坚韧的核里,不受侵害。
此时被外力冲破,这颗脆弱的“果仁”以为遭遇灭顶之灾,正惶恐地颤抖着,却突然发现在外来的力量包裹之中,存在着它有些熟悉又陌生的意志,像是从出生便分离,互不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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