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海洋不起波澜,平静的表面之下不知隐藏着多少危险,令人望而生畏,不敢轻易涉足。明颢仍记得他第一次踏上海船时遭遇的险情,那些巨大丑陋的触手历历在目,足以成为常人一生的梦魇。
不过再次踏足这危机四伏的汪洋,他无需恐惧了,所谓明见,明见万里,尽管他的心念还不能远达万里之遥,却也足够在危险逼近之前有所预料,早早远离。
一截枯木在海面沉浮,明颢飘然落在其上,甩甩手,微风卷起,推动他向南而去。
另一根浮木无风而动,缓缓接近明颢,那是一条形似咸水鳄与剑鱼杂交产物的怪鱼。怪鱼接近至攻击距离,一跃而起,要将敢于涉足海洋的陆地生物拖入水中。
迎接它的是金属的拳头,怪鱼被一拳砸飞,尚未落入水中,已遭层层叠叠的海藻捆缚。
“速度不错,就请你载我一路吧。”明颢化作海藻的手臂缓缓收回,将那头怪鱼拉到近处。
怪鱼试图反抗,将宽阔的巨口伸向明颢。
“新的收获就用你来验证吧,悲。”
没有眷顾枪在手,明颢用心念直接攻伐,于悲伤之情中,另外暗藏着一份惊恐,曾经无法使出的恐惧压迫,如今已经能借用悲情的配合起些作用。
怪鱼简单的头脑轻易沦陷,流下两行“鳄鱼的眼泪”,眼中凶光敛去,只剩畏惧与臣服,安静地浮在明颢脚下,隐隐颤抖。
明颢踏上怪鱼的脊背,命令其向南前进,无需风力,怪鱼游动速度远远胜过,使明颢如同脚踩海水飞行。
进入深水,怪鱼突然抖动起来,艰难抗拒着明颢的命令,也要向西游动。明颢心有所动,向东极目远眺,察觉到了来自远处水面之下的危险,但同时,他也看到了露出海平面的桅杆。
历尽无数次劫难,从圣眷之地出发前往大陆的船只摸清了北海,清楚何时出发、何时绕路,已经鲜有遇难,不过这条船显然不太走运。
“幸好遇上我,也是缘分。”
不理睬怪鱼的哀鸣,明颢再次借助悲字诀发动恐惧压迫,强行命令它靠近危险的水域。好在在离海船一里外,明颢停住了,让怪鱼劫后余生般喜极而泣。
海船下,一个数十米长的黑影正在盘旋游弋,试探着接近,船上的卫兵却还无所察觉。
“不好太近,只能全力一试了。”
一里距离已经是心念所及的极限,明颢唯有全力调动心力,忍耐着脑仁的刺痛,喜怒哀三式同时用出,干扰水下怪物的灵智,在其混乱的瞬间施以压迫,并将恐惧的源头指向那艘海船。
海兽少有头脑发达的,多种纯粹而强烈的情感碰撞令其失神,被趁虚而入,瑟瑟发抖起来,眼中本来没有生物气息的海船变成了一头庞大凶兽,而那些令其垂涎的血肉之躯则是凶兽口中之食。不敢虎口夺食,水下的海兽梭巡了一阵,选择放弃,隐没在了汪洋深处。
“爸爸,你快来看!海上站着个人哎!”
船舷边,一个小男孩并不知道自己死里逃生,大呼小叫呼唤缩在角落抽烟的父亲。
“那是你看花眼了,瞎叫唤什么,想被扔下船吗!”船上为防吸引怪物,不允许吸烟,男人躲在角落偷偷解瘾,正怕着引来卫兵,被儿子的叫喊吓了一跳,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把烟头藏起来迅速钻进了船舱。
“可是真的有个人啊,啊,他还对我挥手呢!”小男孩不忿地嘀咕着,却很快兴奋地跳着挥舞起手来,并赌气地决定把这个发现当成自己的秘密,不去告诉那些粗暴的大人。
“这小子,眼神儿倒挺好。”明颢放下手,命令怪鱼载他继续南行,与海船擦肩而过。
之所以有兴致和那小孩子互动,是因为明颢此时心情豁然。就在他成功驱赶海兽,保护了航船的瞬间,他察觉到了一丝奇妙力量的聚集,虽微不足道,却也令他如沐春风,神思通达。
“这就是功德吗……不知道新来的人安居乐业之时,是否也有功德加身,看来冷面倒真的帮了我。”
面带微笑,明颢负手立于怪鱼脊背之上。察觉到他的心情不错,紧张的怪鱼也放松了些,卖力地加速向南方前进,多出些力,被利用之后应该至少能保住性命。
一日千里之速,远胜海船,在太阳西斜之前,久别多时的岛屿已近在眼前。
“谢了,有缘再见。”
明颢拍拍怪鱼的脑袋,起身飘向岸边,方欲离去,心念忽有所动,莫名觉得少些什么。
“哦,给你一点报酬吧。”明颢从心所愿,指间落下一滴晶莹血珠,甩向那怪鱼。
怪鱼张口接住,呆滞地看了明颢一阵,点点头,隐没在海面下。
明颢四下望望,这片熟悉的土地变化很大,大概确实已经压榨不出更多资源了,以至于人们孤注一掷,不再吝惜剩下的一点树木,全部砍伐来造船北上。处处是新鲜的木桩子,就连手腕粗细的小树也无法幸免,一些堆积备用的木材中,甚至有大量的房梁、承重柱,竟是拆了房屋来造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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