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梁回家是为了接母亲去安稳的地方过日子,自然不遗余力地向母亲描述那座山谷有多广阔,土地有多肥沃,庄稼有多丰茂。
可是让他困惑的是,不同于伙伴们的家人在听闻之后欣然规往,自己的老娘虽然表现出了向往之色,却又隐隐约约有些犹豫。
“妈,您到底在想什么啊?李婶他们都开始收拾东西了,就等咱家呢,您怎么还犹豫上了?那座山谷根本就是梦里一样的好地方,为啥不去啊?”张梁苦恼不已。
“没说不去啊,我是……让我再想想。”张母挠挠包裹着药包的眼角,眼睛转来转去,不自觉地往房门瞟。
“哎呦我的亲娘唉,我那些兄弟都已经把房子建起来了,就等着家人过去团聚呢,您说因为您,叔伯婶子都在这耗着,这,这说不过去啊!”
“嘿?你个死小子,怪起你娘来了!?他们着急,你先送他们过去不就是了?反正我也不乐意跟别人挤在一起。”张母戳着张梁的脑门,虎着脸训斥道。
“这刚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那虫子那么邪性,我哪还能放心把您一个人留在这儿啊?您还不听话,有事也不告诉我……不行,您必须痛快答应,早上一起走!”
“嘿——?翅膀硬了教训起老娘来了,我,嘶——”张母被催的急了,瞪着眼要发飙,却不慎扯到了眼角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张梁慌忙上前关切,母亲却一个劲赶他出去,让他又是焦急又是疑惑。
正吵闹着,门外响起了明颢的声音。
“柳叔,咋在门口蹲着,有啥话进去说啊。”
然后门就开了,柳明志踉跄着撞了进来,老脸通红,局促不安,看此情形,之前分明是在门外偷听来着。张母愣了愣神,瞄一眼儿子,懊恼地横了柳明志一眼。
“这是……”张梁一脸茫然。
“嘿,张梁,伯母犹豫的事情,你可解决不了,还是让能解决的人来劝劝吧。”说着,明颢揪着张梁就往外走。
“哎?可是——”张梁、张母、柳明志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叫道。
“柳叔,伯母要去我们的山谷居住了,您要不要去?”寒微雪走到柳明志身后,悄咪咪说道,而后望向张母,“伯母,柳叔是我们自家的长辈,一定是要去山谷里住的,他去了,您去不去呢?”
柳叔和张母愕然地看着寒微雪,而后互相对视一眼,又有些窘迫地迅速躲闪开来,瞄向其余三人——很明显,这是有旁人在,有话说不出来。
“啊!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张梁一拍脑门,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了,话还没说完,就被明颢和寒微雪一个拽一个推,从房间出去了。
“走走走,咱们离远些,别妨碍长辈说话。”明颢一边一本正经地拉着张梁走到院门边,一边偷偷摸摸地用自己超于常人的听觉偷听。
“芳花,我,我也不知道这事,这小子都没说过……那什么山谷,到底是什么地方?你真要去吗?”这是柳叔的声音,有些紧张局促。
“柳大哥,我是要去的,小梁回来就是接我的,听他说那地方很安稳,地方大,土也肥,房子都盖着了,只是我还有些,有些犹豫。”张母的声音又轻柔又文静,哪里还像和儿子吵时的样子。
“既然是那样的好地方,我倒也可以去看看,正好……正好顺路帮你换换药。”
“那好啊,你要是去的话,我再有个头疼脑热的还能指望你照顾……早上就走了,柳大哥,你有什么要收拾的吗?”
“也没什么家当,铺盖一卷就走了。”
“那,那你帮我收拾收拾……”
两个人的声音低了下去,大概开始说悄悄话了。明颢听不真切,也就不再窥探,微微一笑,偏头去看张粱。
张梁此时仍处在恍惚之中,一会儿惊喜而诧异,一会儿摇头晃脑地嘿嘿笑,一会又一脸复杂地纠结。
“张梁,柳叔是个和善的人,年纪不算老,又有才学,你对他观感如何?”明颢轻声说道,对张梁眨了眨眼,“而且他是我的长辈,如果有机会,我们能成为一家人,我很荣幸。”
“大哥,你这是在暗示什么啊?别看你厉害,我可不会为了借你的光就出卖我老妈,”张梁摇头一笑,却也因为这件事,对明颢的态度淡去几分敬畏,多了些亲近,“我还只和柳先生见了一次,不太了解,再看看,如果他是个好男人,我妈也愿意的话……反正我爸死了十多年了,她也够孤单的了,我会尊重她的想法。”
“哈哈,那就好,这样你我兄弟相称,可就是名副其实了,”明颢笑着拍了拍张梁的肩膀,站起身来,“好了,这里的事情解决了,还有更多事等着,抓紧回去吧。我去跟王老伯说一声,你先帮大家准备准备,既然伯母不喜欢拥挤,那就分两次走。”
张梁去和其他家属们商量分批次出发的事了,明颢寻到王老伯的家,想说声再见。
“小伙儿,就不能再多留几天了?你不在,这大家心里不踏实啊。”王老伯扔下拐棍,紧紧拽着明颢,不愿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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