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滚滚长河,不会为谁而停留,世人日夜祈祷不要到来的浩劫,终究还是如约而至。
清扬山脉以北,茫茫妖族大军已兵临城下,以修真之士为主力的人类守卫则是日夜不眠,拼死镇守在四条必经之路。
但此番妖族的实力竟是让人大吃一惊,即便是修道高人,对上妖族中精英竟也难以力敌,再加上妖族数量都是数倍于人类,几番交手后,人类节节败退,只能依靠山险,勉强减缓妖族攻势。
而人类中道法最高的那个年轻人——修罗,却已魂不守舍多时,此时他又如一滩烂泥般趴在桌子上,地上竟是散落的酒壶。
在他旁边,坐着一个身着白衣的美丽女子,正是凌霄阁掌门柳琪儿。
她看着面前这个毫无生气的男子,眉目间竟是担忧之情,但她柔声细语的劝慰似乎都起不了任何作用,他只是这么跟个活死人似的。
日升日落,白昼黑夜变幻,柳琪儿陪伴着他不知过了多久,而这男子清醒的时间也稍稍长了点,虽然还是浑浑噩噩,但至少愿意跟她交流了。
这日,柳琪儿带着他坐在厢房门外,静静地坐着,从清晨日出到夕阳日落再到明月升空,看着繁星点点,风儿吹过,带着清扬山的青草芬芳,轻轻吹拂在他们的脸上。
“你在怪我吗?”柳琪儿微微抖动着肩膀,轻声问道,这句话她在心中不知犹豫了多少次,今日终于问了出来?
修罗茫然转头,空洞的眼神不知反应出什么情绪,片刻后摇了摇头,道:“跟你没关系,是我没保护好她。”
柳琪儿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黯然,再看向修罗时已是满目柔情,道:“从你回来后,一直想问你,只是都没有机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那些妖族对你网开一面,还有……还有你为何把随身携带的兵刃交给妖族?”
修罗毫无生气的脸上动了动,道:“当日,我孤身前去妖族地界,跟你们口中的妖族三大护法都打过照面,我也不知道为何,他们并没有如何发难,只是想要回我刀上的短棒。”
柳琪儿道:“可是,落霞谷一役,你当着世人的面,把兵刃交给那个卿城,然后她又大庭广众的对你手下留情,确实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当然,我是相信的你的,只是,其他人……”
修罗苦笑道:“世人怎么看待我都无所谓,要杀要剐,冲我来就行,怎么能……”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仿佛是触动了心底的伤心事,整个人瞬间变得憔悴不堪。
柳琪儿将他轻轻搂去怀中,颇有些怜惜的轻抚他的脸庞,修罗则是如木头人一般,讷讷无言。
“小米的事我已经查清楚了,是罗震父子的阴谋,拿她来要挟你的也是红柳山庄门人,对这种人的所作所为,我们凌霄阁是绝不会容忍的,只是我没想到,小米居然会选择这么极端的做法……”
修罗身子震了震,微微抬眼,嘴唇勉力动了动,仿佛连说话都变得十分吃力。
“是我没保护好她……”
柳琪儿眼中虽然有淡淡的泪光,但声音却依旧温柔和低沉地说着。
“很早很早以前,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我记得我娘抱着我。也是在这样的晚上看星星。”柳琪儿慢慢抬头,看向夜空,那里苍穹如墨,繁星闪烁,在夜空中闪闪发亮,“她告诉我,虽然人人都要死去,但是好人的话,死了之后就会变作星星,在天上好好生活的,在每一个晚上,她们都会从天上看看我们。”
“她是好人,不是吗?那她也许就在天上看着你呢……不管怎样,她都不会希望你变成现在这样的,你说呢……”
修罗躺在柳琪儿的怀里,那僵硬的身躯似乎颤抖了一下。
柳琪儿轻轻笑了一下,两行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了,星光下,她美丽的容颜在泪光中,仿佛有一种异样的凄美,只是她的双手,却是更紧的抱住了怀中的男子。
紧紧地,拥抱着他。
忽地,就在此刻,远处落霞谷的方向,忽然在天空中猛烈发出一声爆响,柳琪儿脸色微变,皱了皱眉,慢慢坐起转头看去。
她咬了咬嘴唇,站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修罗,低声道:“总攻开始了……我作为凌霄阁掌门,不能不在……”
随后转过身走去,只是她走得那么的慢,身子时常像要转回再看一眼的样子,但终究,她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或许,连她自己也知道,如果回头看了,她就再也没有勇气离开了。
白衣飘飘,她终于离去了。
风吹草动,带着清涩的芳香,轻风一直吹拂着,时光悄悄流逝,修罗又重新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之中,白昼过去,夜晚到来,星光点点落下,看尽了人世沧桑。
妖族的总攻已经持续了三天三夜,又一日的白昼到来,当阳光撒在修罗身上,和煦的暖阳仿佛驱散了他身上的死气。
随着低低的一声喘息声,修罗慢慢张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穷无尽的苍穹,蓝天白云,他没有动弹,就这般静静的躺着,注视着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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