榎木不喜欢带来彻骨寒意的冬雪,最终却生活在常年覆雪的北方城镇。
临近除夕的冬夜寒意逐渐浓重,就算是狭小室内想要保持整天恒温也是不可能的事。
趁着没半点温度却透出云层的光线洒向地面屋顶时,扎着低马尾的少女也伸手拉开了窗户转换屋内空气,随后扭过头看向正走近的榎木目露忧色。
“我还好,不用太担心。”面色虚白的她说这话没有半点说服力,稍稍用力抿着唇瓣才浮出浅淡血色。
每年冬季末都是她最难熬的时间,从前身体上遗留的各种问题全集中性爆发了出来,却偏偏也算不上是能致命的那种病症。
“今年也要去参拜吗?”脚步轻快迎上去的少女嘴里问着的同时也搭把手,指尖触及到的肌肤冰冷异常。
“啊当然,这可是一年仅有一次的活动呀。”她抬眸看向神色坚定的榎木,那双流转轻浅笑意的眼睛里有着期待。
“抱歉真菰,我又让你们担心了。”她不想错过每一个能跟他们共同度过的节日,她也是很任性的人啊。
少女隐去墨绿眸底的忧色,弯眉笑得欢喜,挽着她手的动作也带了两分急切:“师姐就不要老是说这种话啦,师父和锖兔等下就该回来了,我们也来做些准备吧。”
“嗯,我明白了。”顺着她动作的榎木勾了勾唇角,开门后骤然侵袭全身的寒冷也不足以浇灭从心底生出的暖意。
在有限生命里做最想要做的人,这是师父赋予她的任性权力,也是锖兔和真菰对她的纵容。
已经足够幸福了,不是吗?
所以她很满足自己现在所过的生活。
榎木想去参拜的神社并不是镇上香火热闹的那座,就算她再高估自己也是真的不可能拖着这副身体行走远程。
狭雾山中的那座破旧神社是鳞泷师父无意间提起的,后来榎木带着锖兔两人愣是把神社清理了出来,还修修补补搞得像模像样了。
鳞泷见几人这么有兴致,也顺手搬了几座木雕摆件送上去充当门面,神明这种存在从来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只要孩子们开心就好。
除夕夜的晚餐很丰盛,有象征各种寓意的美味食物,也有先前就带回来加热的镇上特色小吃,还有鳞泷师父拿手的关东煮。
火光映照得室内暖黄,饮着清酒和热茶的老少几人脸上都带着笑意,照旧给他们带了继续的鳞泷笑得开怀。
真菰在笑眯眯谢过师父和师姐后起身把礼物送回房间,锖兔也顺势站起来,手里也提着礼物袋子。
他今天贴身穿着的单衣是师姐亲手做的,试穿时的腰带也是师姐亲自系的。
“是不是哪里不太合身?”跪坐在火炉边上的榎木感受到那股专注视线后仰起脸看他,语气里带着点迟疑。
她做这件单衣时是按照了夏天丈量过的尺寸稍微放宽,这个年纪的少年身体应该会长得很快吧?
“没有。”视线旁落的少年声线低沉,顾自扔下这俩字就抬脚往自己卧室走去,过长羽织的宽阔袖口很好遮住了他那双紧紧攥起的拳头。
什么都没改变,就算他说了,就算他任性提出不合理要求,她却什么都没改变。
对他的态度,跟他的相处,还是跟以前一样。
就好像之前所担忧的尴尬不和全都是他的自我臆断,他承认自己做不到像她这样无动于衷。
少年垂下眼眸注视着那被她亲手系上的腰带,粗糙指腹摸上她手指滑过的地方倏地僵硬,脸颊更是瞬间发烫了起来。
他究竟在做什么?!
低头用力捂了捂脸的锖兔却止不住心底不断翻涌的妄念,没被遮住的耳根顺带着往下的肌肤红了大片。
抱歉,师姐。
等锖兔彻底冷静下来后也快到出发时间了,已经准备好的真菰手里还多拿了件厚重斗篷,就差被裹到密不透风的盘发女子眉眼弯弯,并没拒绝师妹的好心。
虽然这样走路有点困难,但每年她都是走到一半就被人背着上山了,这种流程大概也算是约定成俗了吧?
抬手把面具滑下遮住脸的鳞泷嘴角上扬,微弯着背的身影走在前边引路,手里提着偶有晃动的煤油灯盏。
并排走在中间的真菰跟榎木牵着手,缓步迈进的速度并不快,或轻或重的呼吸和喘息声在寂静深夜中格外清晰。
错开半步跟在两人身后的锖兔目光柔和,月光透过树叶缝隙洒落下来的斑驳碎影投在前方两人身上,在脚步走过之后又掠过他的肩头。
也只有在她看不见的身后他才会明目张胆露出这副表情。
师姐不需要怜悯同情,也不想要超出界限的变化。
脚步不急不缓踩着山路行进的锖兔敛去面上不合时宜的表情,在注意到她呼吸节奏错乱时走上前揽住她肩头,然后跟旁边真菰交换过眼神就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真菰眉梢轻挑,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又闭了嘴,在给师姐搭好斗篷就催促他继续走了。
>>>点击查看《朝阳而生》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