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帝王低沉的嗓音将刘天峰从沉酣的状态中唤醒。
勾着头答应一声“是”,刘天峰也飞速朝那崭新升起来的明媚朝阳看了一眼,这才跟着燕煌曦下了哨楼。
昨夜里还熙熙攘攘的街道,此时竟一片冷寂,刘天峰心中疑惑,跟着燕煌曦又往前行出一段,方见一溜儿墙脚下,铺着一张张草褥,躺满身染恶疾的士兵,十几名御医并一些身强力壮者,正满头大汗地为他们派发药草。
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气息,并士兵们的低吟,燕煌曦默不作声地走过去,从一名御医手中接过草药,亲自派发给病者,刘天峰赶紧着依样照做,越来越多的人自发加入了救死扶伤的队列。
太阳一点点升高了,炽亮的阳光照在这些年轻的面庞上,点燃他们眼中心中的希望。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名士兵哽咽着匍匐于地,发自肺腑地喊道。
“万岁万岁万万岁!”
幸免于难的将卒们,分列于街道两旁,带着十二万分虔诚,拜倒在他们的帝王脚下。
“你们应该感谢的,不是朕,”燕煌曦沉稳的嗓音响起,“而是那位仁心仁术,悬壶济世的名医,卢祟光!”
“卢祟光?”士兵们抬起头来,不禁面面相觑,这才想起那位从始至终,闷在药帐里忙活,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大夫。
“卢大夫呢?”燕煌曦的目光睃巡一圈,并不见卢祟光的人影,遂问道。
“末将这就去请卢大夫。”刘天峰行了个礼,自一个个士兵间穿过,进了药帐,但见蒋德正领着三四名御医手脚不停地忙活,却并不见前日那个青衣男子,当下立在帐门处,开口询问道:“卢大夫呢?”
“卢大夫?”帐中几名御医放下手头的活儿,齐刷刷转过头来,眼神很是迷茫。
刘天峰不耐,自己进了大帐,四处寻找,可哪里还有什么卢大夫?就连那个看起来朴朴素素,无甚起眼的药篓也不见了,反是搁放斟子的小桌上,用药铲压着张纸条。
刘天峰蹙眉,探手取了纸条,折身而出,一径行直燕煌曦跟前,微垂着头道:“皇上,卢祟光不在药帐里,只留下这张纸条……”
“不在?”燕煌曦眉峰一挑,接了那纸条打开,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写了两行诗,道是:
百魔皆由心生,除魇还须空明。
刘天峰看罢,当下怔在那里,满脸不痛快地道:“这酸儒卖弄什么玄虚?”
再看燕煌曦,却是一脸肃色,双唇微微蠕动着,把纸上十二个字反反复复念了几遍。
“皇上,”刘天峰一跺脚,“这酸儒定然走得不远,待末将去拿他回来!”
“休得胡言!”燕煌曦一声轻喝,继而将纸条细细折好,揣入怀中贴身放了,叮嘱刘天峰道,“你去,让那些已经病愈的士兵们速回营帐,着甲执戟,随时候命!”
“是!”刘天峰“啪”地行了个军礼,虎步生威而去——燕煌曦病愈,城中士兵们逃过大难,他心中巨石落地,属于军人固有的那份慷慨激昂,再次占据上风,且把前几日的悲伤、绝望、苍凉,都悉数抛在了脑后。
燕煌曦的视线再次回到士兵们的身上,偕着所有的御医军医,派发完药草,送走最后一名士兵,方才拖着疲倦的身体,回转中军大帐。
不知不觉间,一天时光已过,晚霞的余晖洒在帐外的照壁上,又折射进帐中,朦胧一片,燕煌曦倚靠在椅中,也无心吃饭,只是反复思量着卢祟光留下的那十二个字:
百魔皆由心生,除魇还须空明。
百魔皆由心生,除魇还须空明?
他这话,难道是指段鸿遥此人此事,其实是由他自己招来的?
是这样吗?
燕煌曦豁地坐直身体,像是悟到什么,又像没有。
“皇上,”两名亲兵悄步走进,垂手而立,“要传膳吗?”
“嗯,”燕煌曦并无心思吃饭,只是胡乱应道,继而又道,“吩咐军需官,去城中生药铺买些人参鹿茸,熬成汤给病沉的士兵们补补身子。”
两名亲兵心内感动,不由微微红了眼眶,当下哽咽着答应,退了出去。
草草吃过晚饭后,燕煌曦披衣离帐,亲上城楼检视防御情况,但见各处的岗哨均已恢复正常,心下稍宽,又惦着染疫的冉济,故亲往其帐中探视。
是时冉济饮用了卢祟光配制的药剂,已经好了很多,正倚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喝粥,因菜里不见一点荤腥,顺嘴骂了一句:“他奶奶的,连块好肉也不给人吃!”
虽然素知自己这位部下是个粗人,燕煌曦也忍不住闷笑了声。
冉济听见响动,方抬起头来,见是燕煌曦,顿时吃了一惊,赶紧着搁下碗,想要起身拜见,燕煌曦却先一步上前,将他扶住,口内安慰道:“你只管躺着便是,不要乱动。”
“皇上……”冉济鼓了鼓腮帮子,想起自己适才的粗口,脸上不由臊得通红,欲认个错,却又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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