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刘天峰额上泌出——到这一刻,他才深深觉出,燕煌曦此前交给他的那道诏书,字字句句皆是最正确的判断——倘若燕煌曦果有什么闪失,这大燕国内真能压得住阵脚,山崩色不变,海啸心不动的,唯有皇后殷玉瑶。
这个看似温婉的女人,每到她的丈夫遇到危机,便会爆发出惊世骇俗的力量。
殷玉瑶,知道朕为什么选择你吗?因为你够聪明,够大胆,是朕精心打造的挡箭牌,也是朕手中所向无敌的利刃……
这番话,虽然带着迫不得已的刻毒,却也有着一两分的真实。
女人的爱,可以如水般润泽万物,有时候,也能化作世间最尖锐的利器,所向披靡,无坚不摧。
只是这世间大多数女人,将这支利器用来对付自己的同性,所以才搞出那么多骇人听闻的宫帏惨剧,而只有那么少数女人,懂得用这份爱,去征服天下。
譬如,曾经的赫连毓婷。
“飞骑将军刘天峰听令!”一道金光从刘天峰眼前晃过,“本宫命你,带领城中所有精锐,登城作战!”
“这——”刘天峰震骇地看着她手中那样圣物——九龙阙!确是九龙阙无异!皇上啊皇上,你怎么能将它放在娘娘那里?
“刘天峰,你敢抗命吗!”殷玉瑶凤眉高耸,一声断喝。
“末将,领命!”单膝跪倒于地,刘天峰无奈而又兴奋地应承道。
无奈,是因为他承了殷玉瑶的凤旨,便要违背燕煌曦的圣命,兴奋,是因为他确实极想,站在皇帝身边,与皇帝共进同退。
“登城!”刘天峰站起身来,长刀扬起,带着城中最后一批精锐,也登上了城楼。
收起九龙阙,殷玉瑶“唰”地甩掉身上凤袍,拔出头上金簪,如一团飓风掠过重重人影,目光犀利地搜索着燕煌曦的身影。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在城墙的尽头,殷玉瑶伸手抓住一名兵卒的肩膀,劈头便道:“皇上呢?”
那兵卒转过头,乍然看清她的面容,一个怔愣伫在那里,好半晌方呆呆地答道:“出,出城了……”
“出城?”凤眸一凛,殷玉瑶立即将兵卒扒拉到一旁,凝眸朝城下望去,但见数支军队,正如湍急的漩涡般混搅在一起,凭她目力再好,一时竟也分辩不出燕煌曦的所在。
“韩玉刚!”她微微侧头,嗓音尖锐地喊道。
“韩将军也出战了!”有人慨声答道。
殷玉瑶还想继续追问,猛然一阵雄浑的军鼓响起,彻底吞没了她的声音。
再观城外,战况愈发地凶险莫测,马蹄践起的尘烟遮蔽了一切。
“咯咯”数声响,殷玉瑶数根长甲齐齐断裂,指头深深地抓进坚硬的砖面,渗出汩汩血丝。
要不要,就这样翻出城墙,下去助他一臂之力?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她的脑海里蹦出。
就在她准备将这一计划付诸实施时,后背一道劲力袭来,她顿时全身酸麻,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竭力转过头,她看着那一身红衣,却冷眉冷眼的男子,眸中燃起熊熊怒火:“你做什么?”
“你下去,只是帮倒忙而已。”他毫不留情地吐出一句话来,却真实得字字见血。
怒火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毅如山般的沉静:“解开穴道,我不下去便是。”
默然地看了她小片刻,殷玉恒方才依言而行。
再看了他一眼,殷玉瑶转过身,全神贯注地将下方每一分战局的变化尽收眼底。
身着金色袍饰的,乃是燕煌曦的亲军,身着白色袍饰的,乃是稷城驻军,身着红色袍饰的……应该是流枫援军,而那大团大团涌动的,是段鸿遥指挥的黑骑军,还有身着青色服饰的,银色服饰的……怎么会这么多人?
她看着看着,心下愈发地疑惑起来,却听殷玉恒在耳边沉稳地解释道:“有原黎国皇族兴兵前来,还有……仓颉骑兵……”
“仓颉兵?”殷玉瑶猛然一震,“怎么还有仓颉兵?”
殷玉恒耐心解释道:“据洪州那边传来的消息,左鹰王那奴奔,已经完全掌握了仓颉的大局,除派骑兵牵制住燕煌晔率领的洪州兵外,还派了一支大军,昼伏夜行,驰至稷城,与段鸿遥互为呼应……”
闻得此言,殷玉瑶的心不由重重往下一沉,万料不到,情势竟然会如此险恶,看来这一次,段鸿遥怕是下定了决心,纵使身死,也要将燕煌曦拽入地狱。
她猜得不错。
段鸿遥确实发了狂。
血海深仇,再加上四十年的忍耐,早已扭曲了他的心性,杀死燕国皇帝,灭掉燕国,乃是他心中如许多年来唯一的热望,好不容易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怎肯轻易放弃?
此刻的他,正骑在一匹黑色的战马上,张弓搭箭,满眸狠烈地寻找着那个男人的身影。
他在战斗。
手臂频频扬起,双剑每一次挥出,便会夺走一条、两条,乃至更多条鲜活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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