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殷玉恒走进铁府,看到立于桂树下的女子时,脚步不由一滞。
自从“醉酒事件”发生之后,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免与她见面,以免更增添心中之烦乱。
其实殷玉瑶心中又何尝不清楚?若非无奈,她绝对不愿“打扰”他,只是“宫谋”一事干系重大,除了他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全心全意地相信谁。
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殷玉瑶转身走向正堂,只稍一踌躇,殷玉恒便跟了过去。
铁黎已经下葬,大堂里冷冷清清,一张香案后,供奉着铁黎的灵位。
殷玉瑶走到案前,取香向火点燃,恭恭敬敬地举着,后退两步,跪倒在蒲团上,深深叩了三个头。
待她起身,殷玉恒也走上前去,依样而为。
祭拜过铁黎,殷玉瑶将他引入侧厢房,方站定身形,凝眸深深地注视着他,唤了一声:“阿恒。”
敏锐地察觉出她嗓音中那丝柔弱和无奈,殷玉恒心中一紧,竟生出股手足无措来。
或许每个男人,在自己真正心爱的女子面前,都是手足无措的吧。
只是这一次,来得格外强烈些。
“宫中有人作祟。”
抬头朝窗外看了一眼,殷玉瑶开门见山地道出今日召他来此的目的。
殷玉恒霍地抬头,眸中闪出两簇冷光:“什么人?”
“我只知道,其中一个,是曾经的紫莲圣女,许紫苓。”
“什么?!”殷玉恒这一惊非同小可——云霄山之事已经过去多年,段鸿遥也葬身于一元阵中,这世间难道还潜伏着什么庞大的组织,是他们所不知道的?
“有一个。”殷玉瑶显然也看出了他的想法,从绯唇间吐出三个字,“黑峰会。”
“黑峰会?”殷玉恒英挺的眉头顿时高高蹙起。
“是的,”经过如许多年的磨炼,殷玉瑶已然变得理智果决,思维更是高度清晰,每每能够直接命中问题的要害,“黑峰会,试观今日之天下,有能力渗透宫帏,并花费大量人力物力缔造阴谋者,非黑峰会莫属。”
“嗯,”殷玉恒点点头,表示赞同,“关于黑峰会,这些日子以来我也曾派人深入调查,然而始终没能打入其核心内部,也不知道其首脑人物乃何方神圣,潜藏于何处。”
“他们的目标是我。”联想起两次听到的密谋内容,殷玉瑶很直接地判断道。
“未必。”殷玉恒却摇摇头。
“为什么?”
“许紫苓在宫中潜伏的日子,定然不是一两日,倘若他们的目标只是陛下,为何等到现在都没有动手?”
“你这话也有理,那你说说看,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现在还不能轻下断言。”殷玉恒一手抬起,下意识地握紧剑柄,刚毅的唇角微微上扬,他虽然只有二十五岁,但多年的征战杀伐,以及燕煌曦铁黎等人的刻意训练,早将他的性子打磨得格外沉稳,即使天大的事压下来,也能一肩担承。
“若任由他们继续下去,朕的心中着实难安,是以,必须设个法,将他们引出来。”
“皇上切不可轻举妄动。”殷玉恒赶紧出声劝阻,“打蛇须打七寸,擒贼先擒贼王,若贸然动手,只恐打虎不成,反为虎伤。”
“依你的意思,朕该怎么做?”
“照常治事,静观其变。”殷玉恒定定地答道。
“如此一来,岂不眼睁睁任由其做大?”
“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表面上的文章,由皇上来做,至于那些看不见的手段,就由末将行之吧。”
殷玉瑶身形微微一震,恍若回到政变那日,他将自己塞入软轿之中,悄悄抬到铁府,却在乾元大殿上,发起一场空前的清洗。
阿恒,有你这样一个神通广大,心细缜密的弟弟,我是该庆幸呢,还是忧惧?
房间里一时静寂下来,只听得见两人时有时无的呼吸之声。
慢慢地,殷玉恒垂下眸子,看着地面,再不肯言语一声儿。
“走吧。”一声轻咛从耳际掠过,那女子长裙曳地,已然从他身边走过。
拉开房门,任清悠的风迎面吹来,殷玉瑶深吸一口气,方觉得心头的窒闷舒散了些。
伫立在门内,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殷玉恒方才痛苦地低嚎一声,重重一拳打在结实的门框上。
痛。
很痛。
是说不出来,难以形容的痛。
曾经,他们亲密无间,相濡以沫,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两个人。
终究回不去了吗?
因为这该死的权力,他一次又一次手染血腥,甚至挖空心思,布下一个又一个恶毒的陷阱,引那些豺狼虎豹往下跳。
所以,瑶姐姐,你嫌我脏了是吗?
在你眼里,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心思清澈,一眼就能让你看透的弟弟,已经不再值得你依赖,值得你疼惜,是吗?
是吗?是这样吗?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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