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脸汉子却住了口,眼中浮出丝恐惧,像是十分忌惮什么,脖子直往衣襟里缩,瘪瘪的肚子却忽然发出一阵打鼓似的轰鸣。
“乔言,去取碟点心来。”殷玉瑶随口吩咐道,乔言赶紧着跑下楼,取了碟点心,上来递给那汉子,那汉子接过,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过糕点便往嘴里塞,噎得额上青筋一根根凸起。
待他吃得半饱,殷玉瑶再次开口道:“你既投亲不着,眼下又打算往哪里去?”
汉子一听,顿时低下头,只看着自己那两只脏脏的脚丫子沉默不语。
“你千里迢迢,来京城一趟不容易,难不成打算就这样回去?还是继续流落四方?”殷玉瑶再次问道。
汉子仍不说话,只一个劲儿往下掉泪。
“也罢,”殷玉瑶站起身来,“你既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这里有二十两银子,你且拿着,别再干那起犯王法的事,要是落到公差手里,只怕讨不了好去。”
见到银子,汉子反而不伸手了,猛然咧嘴大哭,翻过身冲着殷玉瑶连连叩头:“你是好人咧,我张二河今日算是见到菩萨了!”
“既如此,但凡有什么事,只管如实道来。”
“小的……实不曾见过朝廷划拨的救灾银两,只县里的差爷们抱了些破烂棉絮出来,言道是京中的老爷们送来的,让小民们将就着过冬,可是那些东西确实没法用啊……岭东那地界儿,一旦入冬,滴水成冰,怎么熬得过去?小的离开家乡时,还有人被埋在土里,没能挖出来呢……”
殷玉瑶越听,心中越怒——好好好,整顿官场数年,得来的便是这样的结果,看来朕不开杀戒,下头的人便不知道这官该怎么做!
“乔言!”
“奴才在!”
“你立即找两个人来,把他送到吏部去,让单延仁好好看看,听听!再则,传命洪诗炳,让他立即把毕星晓和杨光华给监管起来!”
“……是!”
回宫的途中,殷玉瑶一直阴沉着脸,她此次出宫,半为视察浩京中的民情,半为查探永泰钱庄的经营状况,不曾想冷不丁地遇上这么桩事,心里自然非常地不痛快,想来洪诗炳等人,平日皆为她所深信,不想派出人去做事,却是这样的结果!难不成当真山高皇帝远,就敢放了胆子胡作非为不成?
洪诗炳匆匆赶到明泰殿时,殷玉瑶余怒未消,一见他便冷声斥道:“你办的好差!”
自从任议事院院首以来,洪诗炳从不曾见她如此凤威唳寒,当下噤声,不敢辩驳,继而屈膝跪倒,叩头及地:“皇上,那汉子所言,即使是事实,也只一面之辞,皇上为何不听听毕杨二人的辩解之辞?”
“是么?”殷玉瑶凤眉高挑,“他二人现在何处?”
“已押在殿外。”
“叫他们进来!”
片刻,杨光华和毕星晓进得殿中,齐齐跪在丹墀之上。
殷玉瑶伸手点住他们的额头,口内说道:“临行之前,朕是如何叮嘱你们的?朕要你们视百姓为至亲骨肉,必细心照拂之,凡一应朝廷划拨之粮、银,一分一毫都必须落到实处,倘若有一丝贪渎之念,朕……”她说着,浑身气得直打颤,“你们当真以为,朕以仁柄政,便不会砍你们吃饭的家伙么!”
“微臣知罪!微臣有负皇上圣恩,自知刑责难逃,只是,微臣等确实将所有的物资分发到各县,并一再严令,命各县按户落实到人头上,直到县里送上百姓们领收的花名册,方才折返京城。”
“花名册?原来,你们就是这样办事的?在京里看着兢兢业业,到了地方上,仍是端起老爷的架子来,既如此,朝廷养你们何用?明日,你们就自递辞呈,回家耕田去吧!”
杨毕二人面如死灰,却不敢争辩一句,匍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直到两边禁卫走上前来,架起两人,强行拖了出去。
“洪诗炳,你即刻再挑两个人,立即赶往岭东,追回所有被贪墨的物资,凡有抗令不从,罪刑重大者,要么革职查办,要么立斩不赦!”
洪诗炳心中一咯噔,哪里再敢言语半声儿,躬身领命而去。
殷玉瑶这才喘了一口气,折回椅边坐下,眼瞅着空荡荡的大殿,心中仍自阵阵气闷。
“母皇。”燕承宇和赫连庆昭联袂而入,立于御案前。
“母皇,儿臣请往岭东,赈灾济民,以安天下人心。”
“什么?”殷玉瑶霍地坐直身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母皇,儿臣请往岭东,赈灾济民,以安天下人心。”燕承宇毫不迟疑,口齿清晰地言道。
“宇儿能有这样一颗心,母皇很高兴,可是岭东乃苦寒之地……”
“宇儿不怕苦!”燕承宇铿然言道,“听刘天峰将军说,母皇和父皇当年,都是从腥风血雨里一路走过,打拼出来的江山,我是父皇和母皇的儿子,焉能畏惧繁难?”
“好孩子!”殷玉瑶蓦地站起,下了丹墀,手掌按落在燕承宇的肩上,“不愧是大燕皇族的龙子皇孙!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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