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回朝?”
抬起手,轻轻揉了揉眉心,殷玉瑶凝眸注视着下方的洪诗炳。
“是。”洪诗炳却只看着地面,“杨毕二人均言,无官一身轻,或许他们更适合在家躬耕南亩。”
“哼,他们倒是长脾气了,朕的圣旨都不愿理会。”
听她语带不悦,洪诗炳赶紧跪下:“皇上,这不过是他们一时的小见识,请皇上万毋见怪。”
“见怪?”黛色秀眉微微挑起,“朕若是见怪,还会等到现在?也罢,朕再给你一道旨,你派个人再走一遭,倘若他们还是冥顽不灵,就让他们爱呆哪儿呆哪儿去。”
言罢,向御案上提起朱笔来,写下一句话,令乔言捧了,下丹墀递与洪诗炳,洪诗炳接过看时,见是十个大字:
君子不怨,不诽,不颓,不懈。
当下心中一震,不由抬起头来,深深看了殷玉瑶一眼——
洪家乃是诗书世家,洪诗炳自小受儒家文化熏陶,习的也是经世济民之类的大道,自任议事院院首以来,他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其实遵从的并非是殷玉瑶手中的权利,而是他所以为的“正道”,只是殷玉瑶自执政以来,所言所行与他所思所想基本一致,故而君臣之间,倒从未闹过什么矛盾,可是这一刻,他才算“看明白”她的心。
像洪诗炳这样外宽内严的男人,不遇到违反原则的事,他都可以和一下稀泥,可是到了大是大非的节骨眼儿上,他却比任何人都固执——幸而当初殷玉瑶登基之时,他并未进入大燕政-治权利的中心,故而并不曾对殷玉瑶的掌权造成阻力,而后来,殷玉瑶创建议事院,却第一个便把他简拔起来做院首,他若再怀着二心,未免有失臣道,故此,他很安然地接受了任命,并且竭尽心力地打理着所有的事务。
但从感情上说,他觉得自己效忠的,始终是殷玉瑶身后那庞大的燕氏皇族,他无法忘记,父亲曾经对自己说过的,关于光瑞帝燕煜翔的种种,关于大燕历代君王的种种,即使殷玉瑶的所行所为比他们更加出色,可他的心,仍旧向着所谓的“正统”。
直到此时,看着手上这十个触目惊心的大字,他对于丹墀之上那个女子,终于有了一层更为深刻的认知。
踏出明泰殿的那一刻,洪诗炳唇边情不自禁地浮起一丝模糊的笑,感觉是把某样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了正确的人。
微微侧过身子,他不禁向后方殿中那个女子,再次投去深深的一瞥:殷玉瑶,我相信你,从这一刻起,我完全地相信你,相信在你的治理下,大燕会呈现出一片全新的气象,相信你的执政理想,是天下千千万万人之所望——倘若你能使海内呈平,乾坤清朗,民心团结,能让这个世界时时处处,充满正气和朝气,我洪诗炳,愿倾余生之力,辅助你成就辉煌!
大殿之中,殷玉瑶默默地看着那个远去的男子,她似乎能听到他发自内心的声音,若在从前,她会非常高兴,可是现在,她的心却出奇平静——
有一些从前看起来很重要的东西,现在已经轻若指尖微尘——不管这个世界如何看待她,很多事情,她都已经执著地做了,是非功过,俱可留待他人评说,至少夜深人静之时,她可以问心无愧,亦问心无憾。
……
“皇上,海航司来报,三十艘海船俱已备齐,只要皇上一声令下,便可扬帆出海。”单延仁的嗓音轻轻发着颤,拼命克制着心中的激动。
“现在出航,是不是太早了点?”殷玉瑶的反应却极其平静,“已经快入冬了,海上气候寒冷,将士们又大多是东方人,只怕不习惯,还是等到明年开春再说吧。”
“呃——”单延仁眸中掠过丝失望,不过却没有表示反对,“皇上所虑甚是,微臣用心太切了。”
“这倒怪不得你,”合上手中奏折,殷玉瑶淡淡笑道,“其实朕心中比你更着急,想要看到海外的版图,知道海外的情形,但世上之事,往往欲速反不达,否则便会造成不必要的牺牲,如果一次能成功,为什么非要去硬碰呢?你说,对不对?”
单延仁心服口服,甚至有些滑稽地抬起手,抓了抓后脑勺。
殷玉瑶莞尔:“最近看你的气色不错,想来吏部的事,已经被你整治得比较顺手了?”
“是,”单延仁坦诚地言道,“自今年伊始,除过三名知县有犯贪渎失职之罪外,天下官员均安于其职,恪于其责,除了才能优异者,余者皆按朝廷颁布的考绩法施行考查,凡合格者,或晋或迁,再无从前那种为了升官,四处钻营的蝇蝇之徒。”
“嗯,”殷玉瑶颔首,“听你这么说,朕很开心,若大燕国的吏治一直这样清明下去,盛世太平,长治久安,不是不可能。”
“对了,皇上,”趁着殷玉瑶高兴,单延仁再次进言道,“微臣已经下旨,命奉阳郡郡守江溪桥,任翰墨书院院长黄百灵为全国第一任学政,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学政?女子学政?”殷玉瑶果然开怀,“倘若她的能力可担此任,未尝不可,只是你这样做,怕又会招来朝中上下不少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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