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儒纶定睛看去,原来是个高颧深目,脸颊瘦削的汉子,眼神看上去十分忧郁,像是怀着无限的心事。
“唉,”陈儒纶故作无奈地长叹一声,“还不都是为了税银的事儿。”
“税银?”汉子眼中浮起几丝冷色,“阁下可是海商?”
“正是。”陈儒纶颔首。
“那只能算你老哥倒霉,刚好撞在这枪口上,谁不知道这东海郡衙门就好比阎罗殿,郡守便是那阎罗王。”
“不说这个,”陈儒纶却不甚以为意,轻轻摆摆手,“你呢?也是因为银税上的事儿?”
“那倒不是。”汉子摇头,“我是因为杀人。”
“杀人?”陈儒纶惊了一跳,“你杀什么人了?”
“王之俞的二管家。”
“你做什么杀他?”
“他看中我家一块地,想要强行霸占,我气不过,便把他给杀了。”
“这——”陈儒纶无言以对,将视线移到其他两个人身上,“他们呢?”
“不知道。”汉子摇摇头,“估计也是因为得罪了王之俞。”
“奇怪了,”陈儒纶不由咕哝一声,“说好说歹,这东海郡总是朝廷制下,王之俞也是朝廷命官,他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怎么没见个人越级申述?”
“申述?”汉子冷笑一声,倒像看怪物似地瞅着他,“试问大人,越级申述,却往哪里去申述?”
“自然是州府。”
“若郡府与州府早有构连,沆瀣一气呢?”
“那就往京城。”
“去京城找谁?”
陈儒纶语塞,方鲜明地意识到,京师各大衙门中,确实没有主理此事的部门。
按大燕多年以来的建制,普通民众若有事,一般按照村、乡、里、镇、县、郡、州的署设,逐级上告,倘若在州府一级仍无法解决,那确实没地儿去了。
正因为如此,朝廷才会在相应之期,设置观风使,令其至各州各郡明察暗访,若遇重大事件,及时处理。
见他垂着头一言不发,汉子的神情复又懒散,重新躺回草堆里,想着自己的心事——这汉子名叫刘河,乃是东海郡下洼村一个薄有田产的富户,家境倒也殷实,不料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那王之俞的二管家突然有一日遛弯遛到下洼村,瞅见一片“风水宝地”,便欲强占过来,想给自个儿建一家宅院,先是支使人去刘河家说要买,但所出银两却极苛刻,刘河自然不肯答应,二管家好说赖磨多日,刘河始终不肯松口,这下便把二管家给惹怒了,派了两名皂隶,锁拿了刘河,将他押入府衙大牢,已关了半年有余。
外面刘家的人,无奈将那块田给了二管家,可他尤不知足,又借着各种由头,盘剥无度,刘家几乎家产殆尽。
刘河之妻几次探监,哭得双眼红肿,刘河虽然怒愤填膺,却也无可奈何,一颗心慢慢地也冷了,觉得这人生,过起来着实没意思,倒真不如死了才好。
陈儒纶自是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暗暗将这一切记在心里,尔后抬起头来,目光凛凛地看着刘河道:“倘若有一天,朝廷将王之俞锁拿问罪,你可愿意出来指证?”
听见这话,刘河慢吞吞地再次爬起来,另外两人也坐直身子。
“锁拿问罪?”刘河眼中闪出迷茫之色,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可能吗?”
陈儒纶正想劝慰他两句,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金属撞击之声,牢门开处,两名面貌凶恶的皂隶大步迈入:“哪一个叫陈向学?”
“我!”
“出来!”
皂隶说着,开了铁锁,揪住陈儒纶颈上的链子,将他硬生生给拽了出来。
强忍颈上痛楚,陈儒纶昂然道:“罚金不是已经交了吗?还有什么事?”
“什么事?”皂隶鼻中冷哼,“等见到老爷,你就明白了。”
在府衙后院一间小小的偏房里,陈儒纶再次看见了王之俞,半躺在椅中,手里捧着香茶,慢慢啜着。
“扑通”一声,两名皂隶将陈儒纶狠狠摁在地板上,转身退了出去。
“王大人,”陈儒纶深深吸了口气,“不知大人将小的带到这儿来,所为何事?”
“陈向学,你可真不老实啊。”王之俞微微抬头,眼里像是噙着块冰。
“小的如何不老实?”
“你不知道?”王之俞眼珠子一转,“昨儿个,本官派人去海货街又搜了搜,方知你不但私藏黑麻,还从海外购进大量金沙,和着沙子装在麻袋里,想蒙混过关,少缴税金,是也不是?”
金沙?陈儒纶满脸莫明其妙——船上有没有金沙他确实不知,只是眼下,自己也无从辩驳。
抬起头来,他看了王之俞一眼,沉声道:“不知王大人,把焦二虎他们怎样了?”
“既然你是货主,那本官自然只找你说话。”
一听这话,陈儒纶的心反倒放了下来:“不知大人打算如何办理?”
“简单,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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