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华钟离初出茅庐第一战,自薄暮时分,直斗到夜半三更,一时不慎,险些失手。吃一堑,长一智,幸未铸成大错,再以赤龙原身打败妖怪。
那对手不能力敌,落荒而走,先被破了水遁,前头跌得三尸暴跳,依旧又化土遁,狡兔三窟,匿伏在山川地脉之中,做个缩头乌龟。
后面华钟离紧追不舍,正行处,忽不见敌影,遂把一身赤鳞收了,还原道装,急腾上半空,俯身在云端,一双法眼四下巡视,乍看并无动静。
那妖锐气已挫,又怯了三分,万丈妖氛全收敛,满腔怨愤气不平,把一嘴钢牙嚼碎,犹难消心头之恨,抵角乱撞,将几处地脉断绝,从中吞食些元气,弥补亏损。
它在岩洞深处卧倒,意乱如麻,寻思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才是无妄之灾。我逃下界避祸求福,千辛万苦,便恰似输得赤条条的光棍汉,孤注一掷,只求聊以卒岁。要知此方世界,留之无趣,出之不易,张紫阳这牛鼻子可恨,怎生趁我伤重,囚絷千年。”
它思前想后,心如刀割,骂骂咧咧,踠蹄乱踏,火星子四溅,詈骂道:“天可怜见,自又脱困,方过上半载安生日子,怎知蓦撞着这般样杀千刀的亡人、披鳞带角的泥鳅,跑来害我!”
转念一想,顿觉不对劲,喃喃自语道:“正邪不两立,那小道士为仇作对也就罢了,但乖龙蹊跷,平白无故,究竟从何而来,定与我死斗,何至逼人太甚!若说旧敌,全无印象,幂海黑龙,必然不是;若说这方僻壤,小水不容大舟,而况于龙乎!”
它百思不得其解,自伤托足无门,委实难堪,但已被打怕,却不敢轻率冒头,只得把头一埋,郁结于胸、吞声饮恨。
再表华钟离寻觅半响,这时,一轮明月正从苍苍天际升起,万里撒清辉,空澄澄冷清清的大地,青山略尽萧索意,待收拾霜和露,好是经行处。
海蟾秀映,尘里度间关。休恨晚,韶景短。眼前欢,放心宽,竟日浮生懒。风云变,轮回转,君试看,平湖浅,化桑田。翻似烂柯,含枣休盘涧,积核成山。待呼卢喝雉,绿蚁渐阑残,漫语何喧,不成眠。
枉英雄汉,敲壶叹;车骑怨,一江船。妖气现,殊死战,欲摧肝,惨人寰。筚篥惊天半,吴牛喘,弄波澜。龙烛焕,愁眉展,趁途殚,扫穴犁庭,系颈方徒袒。蔓草荒烟。恨光阴拈指,悔听十三弦,笑送华年(六州歌头)。
华钟离借着清月,扫视四野,但见三面无虞,唯有东南一角,邪气弥蒙,稍有一缕浊尘透出地表,便知是妖怪藏身。
为保万无一失,他先度了五百里内的形势,后下到地面,指示夏清照与解宝,与自己共成犄角之势,他说:“小有大意,不容再失,岂是纵敌,后患无穷。”两人憋着一口气,连声应诺,他又关照道:“倘若投降,亦可生致。”
这时范惠明三人,联袂而至,重见华钟离,又是一番感慨。之前斗战,如雾里看花,从洞内打到山外,神通法术,使人目不暇接,他们行状举止,仿佛木鸡,正六神无主,却又石破惊天,赤龙现,旋转乾坤,降妖除怪,其敬畏惶恐之心,亦非言语所能表达,已是奉若神明,只差顶礼膜拜、效死输忠。
连孟筱卿也正色敛容,不敢再露半分轻佻,毕恭毕敬,欲执弟子礼,与范惠明、辛捷一道,如领垂训,可以增智慧而长见识。
华钟离步行数里,见地气散而风歇,心测了方位,胸有成算,才又默默念咒,重把本处山神唤出,老将远远叫道:“上仙大德,没齿难忘。”
近前直屈膝下跪,顿首拜谢:“小神千年磨难,一朝顿消,感激涕零,难以言表。切骨之恨将报,再造之恩未偿,只怨身微力薄!此山虽僻,不足为养真之所,但南临大江,西顾蠡湖,五气常来,栖迟可留,宜为下院游寓。若上仙不嫌粗陋,愿以百里相托,朝听号令,夕奉饮食,寸心千古,矢志不渝。”
华钟离看老山神情深意真,泪下沾衣的模样,知既是报恩,也为自保,当今世上,神道难独存,所以投靠。他道,“你这一片心,我记下便是,好生向道,将来或有你的用处。”
那山神又道:“小神还有个不情之请,斗胆恳求,请上仙见纳!”
华钟离道:“可是为那妖怪的下落,怕我穷寇莫追,是否,但说无妨。”
山神连连点头道:“上仙所言极是。这妖来历不凡,非同小可,眼界又大,本领又高,若放虎归山,将养气候,卷土重来,实难为敌。当年紫阳真人宅心仁厚,欲以道义弭祸心,岂知今日,棋差一着。
幸上仙除魔卫道,小神特地提醒,好事须成,万望上仙以菩萨心肠,行雷霆手段,伏乞早早裁决,以允愚衷。”说罢五体投地,感颂不已。
华钟离闻言道:“你且放心,该有罪的,我也不容它逍遥法外。它如今受创亦深,我正要擒拿,只是潜伏不出,如之奈何!所以召你来,好从旁协助,一体用功。”
老山神喜形于色,应道:“但凭上仙差遣,无有不从。”
华钟离问道:“不知你这山里,还有多少部伍,可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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