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说来话就长了,要说呢,还得翻出一件往事来……”她忽然闭口不言,一个女侍进来点上蜡烛,对吕晓玉施礼道:“晚饭已得了,刘姐姐问姑娘是现在就传进来还是再等等?”
吕晓玉问道:“什么时候了?”
女侍道:“已经起更了。”
吕晓玉道:“已经这样晚了么?那你告诉刘霞送过来吧,多添点儿点心,拿副碗筷,杨将军和我一起吃。”
那女侍领命去了。
吕晓玉向杨影道个乏,入内换了一身湖水绿色的衣服出来,恰好饭菜齐备,点心果然不少,几样精致小菜,另有一盆肥腻腻的肉格外显眼。
吕晓玉略吃了一点菜就饱了,只是看着杨影吃,倒让杨影不好意思起来,匆匆忙忙扒拉两口,就算吃完了。吕晓玉皱眉道:“这盆肉倒是专为将军盛的,将军不比我们这些闲人,整日行军作战,饭量想来是大的。为了赶早进城,想必半夜就启程赶路了,一会儿怕还要连夜出城。今天一天也没吃什么吧?宁先生急着撇清,连顿饭都不管,倒委屈将军了。”
杨影心中惊异,看来军令部不是一般的耳聪目明,自己本来还觉得行动挺隐蔽的,现在看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吕晓玉的监视之下。当下不敢多言,埋头将饭菜一扫而光,眼角里才瞥见吕晓玉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似乎是解开了一个极难为的心结似的。
“杨将军,有些话是不便说的,有些关节也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大主意最终还是得公主定,想必你也应该能理解咱们这些当差办事的人的苦衷。小妹向来知道将军是个办事稳重的,断不至于因小失大,意气用事。公主谈到将军的时候,也是这个意思。冰清姐姐这边自有公主和小妹,不会受什么苦的。将军回营静待消息罢了。天黑出城多有不便,这个小厮将送将军一程,免去一些无谓的麻烦。小妹不便亲自相送,尚请将军见谅。”这时候,两人正站在中门处说话,吕晓玉泠泠的话语在冬天的夜晚听起来格外清脆响亮,内中却夹杂着几分清冷,恍如晶莹的冰雕,美丽却冷淡,虽然说的是嘱咐关照的话,却听不出一丝暖意。
杨影称谢告辞。那小厮聪明机灵,却不多嘴多舌,带着杨影穿街过巷竟是躲过了所有的巡逻队,在城门侧的一个小角门处和一个军官低声交谈几句,出示了一面令牌,那军官就指挥士兵开了角门,放两人出去。如是过了三道门岗,每次出示令牌皆不同,那小厮对不同军官说话谈吐神气皆不同,应对大方得体。不一刻功夫,杨影已经到了城外。那小厮对杨影拱手一笑道:“将军大人,小人还得回去复命,就送至这里了,前面一马平川,将军保重。”他雪白晶莹的牙齿在黑夜里闪闪发亮,杨影第一次看到他一直隐藏在黑影里的脸,这是一张俊秀的圆脸蛋儿,笑起来的时候带起两个浅浅的酒窝,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得竟是比女孩子还纤秀些。杨影看得竟是一呆,正想问问他名字,那小厮已然背过身去,在杨影的马后臀上轻轻一拍,战马驮着杨影箭一般疾驰离去,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中。
夜已经深沉,跳跃的红烛下,阮香久久地盯着眼前的一份文件,略微泛黄的纸张,洒脱不羁的字体,张扬跳宕的笔锋,如一柄出鞘的利剑刺痛了阮香的眼睛,那个喜欢着白衣的青年温和而略带玩世不恭的笑容似乎跃然纸上。
“对于男女军官在军中所占比例以及所司职责应及早确定解决,免致不必要之纠纷。从长远考虑,女性官兵比例应加以限制,直接带兵之女性将领数量应酌减,鉴于靖难军领导者的特殊身份地位,可使女官掌机要,理内事,为亲随,设女营亲卫皆可,然不宜使其掌过重兵要,久则军中必生嫌隙……”
阮香默默地合上了这份文件,手指轻抚过封皮上遒劲的“吴忧”两个字,眼神变得迷茫起来,似乎盯着虚空中的某个点。窗棂被轻响两下,阮香走到窗边,打开长窗,一羽红嘴白羽的信鸽停在那里,正梳理着羽毛,阮香从信鸽腿上取下来一个小小的纸卷,逗弄了两下,才放它离开。
她展开纸卷,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慢慢返回椅子前坐下。
“绮儿!”阮香略一高声,一个女侍应声走进来。
“叫吕晓玉来!”
绮儿为难道:“可是公主,已经这么晚了……是不是明天?”
阮香冷冷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
绮儿不敢作声,施礼退下。
不一会儿功夫,吕晓玉飞马赶到,将马缰扔给下人,匆匆进了会客室。阮香早就等在那里了,脸色如常。
吕晓玉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让阮香深夜匆匆召见,本以为是前线战报到了,一看宁雁等谋士都没在,心里不禁狐疑。
阮香和颜悦色道:“晓玉,我最近忙得头都晕了,倒想起个事儿来。艾云他们走了多久了?”
吕晓玉道:“大概有半年了吧。公主怎么想起这当子事情来了?”
阮香道:“一直没消息?”
吕晓玉看看阮香的眼睛,低眉垂首道:“是。”
阮香道:“果真没有?”声音已经变得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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