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薄雾又聚,已在江心,脚下踩着的是潇水。
这时破日东升,橘芒浅照,雾纱轻笼下,水脚相接的潇水便在款款的波纹中尽显妩媚。
轻烟散漫着,沽酒官屠用麻布擦着手里的菜刀。他没有说话,这么舒适的清晨,这么可爱的江水,谁会舍得聒噪着搅乱气氛?再说从零陵县城飞来这边,百里似越,也更应该静心欣赏一会儿风景才是。
可是这毕竟不是旅游,是要命的决斗,总要有人打破宁静地。
于是背负长匣,手握长剑的书生踩着脚下凝聚的冰块,背手,将剑朝前一指,开口道:“前辈,请了”。
话毕,其人手里长剑一划,缚水一道剑气,裹成一排锋利的冰锥朝沽酒官屠刺来。同时,书生脚下的寒冰也像爬藤似的蔓延,企图冰扣江面。
那寒芒幽幽的冰锥,爆射如飞,在初日的照射下更显晶莹。汉子有些迷醉于它反射出的斑斓色彩,但也知道那是阎罗敲响的警钟,不过对他威胁不大!看着冰刃急速迫近,他也只是隐在雾气里继续用麻布擦着他的菜刀,似乎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等寒气开始侵人,他才好整以暇的收刀入鞘,随即在江面跺了一脚。
“噗”
仿佛脚踏稀泥的声音。开始不见动静,稍后便见沽酒官屠脚下如匹的江面,抖动出一丈波青。波青狠狠压下,无情的把书生封扣的冰面和寒冷的冰刃拍了个稀碎。
而书生也被逼得踩江踏浪,倒退十丈,已经快要贴近云遮雾绕的香零山。
朝书生看去,在书生身边,江分两面,绕山而过,略微湍急的流水打出的回浪像极了他跳动的脉搏。
书生兀自喘息着,抬眼向浪匹奔来处观瞧,那里的江面好已恢复平整,邋遢汉子站处,一江雾气也被抖散了,日照下,粼粼波光叠出柔和的曲线,使得入眼的江面更加湛蓝。
沽酒官屠也在注视着书生,他把身上灰布袍子整了整,卷起衣袖问道:“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来?”。
本来坐在岸边石头上的樵夫还不急着出手。陡然闻语,额间抬头纹压出深深的沟壑,精瘦的脸颊带起些许不满。他觉得固然沽酒官屠必须死,但是可以给对方一个体面的离开方式,可惜对方并不珍惜。
所以,柴刀起,一刀锋芒,划江见底,分割江面,竖斩邋遢汉子。
刀锋破水赶来,这股锋芒可不是书生打来的脆皮冰刃,一脚踏江 青就能应付了事。可是邋遢汉子还不急,自有一股“任你锋芒毕露,我自安稳如钟”的硬气。
势如破竹的刀锋,来得急,它不会因为对手的心态而减小半分威力。因此破江而来,眨眼即至。
沽酒官屠静静候着,等刀锋近身六尺,才脚出半步,左手合丹田,右手推拳出掌,打出一式——起架,朝天手。
“嘣”一声。
刀锋四碎,江壑回合。
彼时樵夫和沽酒官屠之间的江上,散落无数滚大的珍珠。待散水珠全部落下,樵夫看着沽酒官屠的拳架起势,动容道:“八段锦,你不是刀客,你是孔儒?”。
樵夫的声音不大,江上的沽酒官屠却听得很清楚,他心中失笑,想:“用刀的就一定得是刀客吗!”
其实沽酒官屠的刀法并不美,也不算厉害,翻来覆去也就那磨合的一刀斩还算凑合,姑且算个刀客吧,但他更是武夫——文人武夫。他以前擦着菜刀练刀意,只是为了有一天能宰一头禽兽,还人间安宁。现在与人斗,他当然得施展够得上档次的手段,再说对手还算有意思,出拳才能表示尊重。
书生也听到了樵夫的询问,心里一寒,一脸谨慎的盯着邋遢汉子。
“天下文人都练八段锦,为什么我就是孔儒,我只是一个天赋很差的刀客”沽酒官屠不介意和他们再说说话,解释解释。尤其是对将要死的人,他愿意付出更多耐心,这是对生命最基本的尊重。
听了邋遢汉子的话,纵然见他蓬松头发下的眼睛很真诚,樵夫还是不信。
天下文人都练八段锦不假,但凭此法入修行之道的不多,能达到眼前汉子这种境界的更少。八段锦的修炼功法烂大街,大一点的地方满地都是,书塾学子更是人手一本。可想要凭借此法练出成就,勤劳、耐心、机缘、领悟、天赋、名师缺一不可,良师更是其中的重中之重。所以这种人一般只有东洲孔门能培养出来,江湖一句“十人八段锦,九个出孔儒”也并非空穴来风。
“既已起拳架,送汝入黄泉。请了二位”沽酒官屠不再解释,侧身右开弓,身体朝着樵夫流星赶月般砸去。
“嘭,嘭,嘭......”
不是打拳的声音,是踏江的声音。水涡在江面排成一排,这是沽酒官屠踩江奔走的留下的痕迹。痕迹还来不及开始复原,邋遢汉子操起的砂锅拳头已经砸向的樵夫的门面。
眼看就要打到樵夫的鼻梁,可樵夫也是身经百战的人,哪会轻易中招,匆忙之间已经提起柴刀撩向来者腰间,竟是以伤换伤的打法。
树挪死,人挪活,拳法无定势。沽酒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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