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泽站在我们身边,一言不发,脸色沉沉。
4
傅程虽然明令禁止我外出采药,不过我总是阳奉阴违,趁他休息时偷偷地往外跑。找了好多类似的草药却都不是安叶碱,我只能往更远的地方去找。
谁承想,我被我名义上的爹和傅泽双双拦住。
我名义上的爹摸着花白的胡子对着我笑,原来,皇上选秀,本应该把我的嫡姐献给皇上。可是当今皇上年事已高,我爹不舍得他的嫡女受委屈,这才想起来原来早年间,自己还有个女儿流落在民间。
我爹给我起了个新名字,叫蒋仲瑶,他说小幺儿这个名字上不了台面。我不需要能上台面的名字,我只需要能被傅程记住的名字。
不需要我的时候,觉得我的存在脏了蒋家的门楣,就把我丢弃了;需要我的时候又一口一个「宝贝女儿」,让我恶心。果然,这世界上对我好的人就只有傅程。
我并不接受我爹提出来的种种好处,我也不愿意进宫,不管对方是老头子还是小伙子,我只想守着傅程,给他找安叶碱。
我爹了然了我的心思,摸了摸胡子:「乖女儿,只要你进宫了,做了皇上的宠妃,还有什么得不到的?皇帝还有什么弄不到的?」
我犹豫了。
我想要安叶碱不假,可我也不想和傅程分开。我知道皇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荣华富贵、钩心斗角都盖不住皇宫冷冰冰的本质。我只想守在傅程身边祈求那份温暖。
拒绝了我爹,我背着筐子准备往山里走,傅泽却一句话打断了我的脚步。
「皇宫里有现成的安叶碱,今日我去向皇上求取被拒绝了,后来我才知道,被贵妃求去给他表弟治病了。贵妃自古和傅家有仇,她知道这安叶碱是治大哥的病,就要了去,其实她表弟根本用不到。你若是进了宫,抢了贵妃的宠,自然也就可以抢了贵妃的安叶碱。」
我摘下筐子,拿出来筐子里的镰刀朝着傅泽比画了几下:「先是让我叫着傅程看大夫,又把安叶碱的位置告诉我,偏偏我找安叶碱的时候遇到了蒋府找我的人,如今又让我进宫,你到底想做什么?」
傅泽不理会我的恐吓,反倒是上下打量了我:「有几分姿色,脑子也不糊涂,我倒是没看错人。傅家不养多余的人,你进宫替我当探子,还可以给大哥治病,何乐而不为?傅家在后宫没有人,你要是能站稳脚跟,对傅家的每个人都好。」
我来不及思考傅泽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傅程咳嗽的频率越来越多了,身子也越来越弱了。
他活着,我怎样都好。
5
蒋府的下人准备接走我的时候,傅程在下人的搀扶下走到了我的面前,一步一步,像走到了我的心上。
傅程的脸色白得透明,唇色泛着灰败,明明是开了春的季节,他还是手里的暖炉不离手。甚至于,不靠着下人,都没法自己独立行走。
这副样子一出现,我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那里不适合你。」
我强撑不和傅程对视,不让他看到我的模样,只是眼泪却止不住地掉。我怕泄露我心底的秘密,只能侧过身子不看他。咬住了微微颤抖的唇,控制住自己的哭腔,绝决地同傅程告别:「皇宫不适合我?哪里适合我?傅家吗?你自己都是快死了的人,你能顾及我多少?皇宫里有荣华富贵,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权力,这些,是你一个病秧子能给我的吗?」
我看到傅程听到我的话之后,眼睛里的光亮消失了,脊背更加弯曲了,我的心都揪起来了。长长的指甲在手心划出来一道血痕。
傅程的自嘲响在耳边:「你说得对,我是个废人,只是你有东西忘记拿了,小幺儿。」
我偏头一看,呈上来的是那个月夜里的披风,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逃离般地坐上了蒋府派来的轿子,就这样离开了。
我没看到的是,傅程在我身后无力地扯了扯嘴角,盯着我的轿子看了许久。待到轿子转过弯去消失不见的时候,他向傅泽做出了此生唯一的请求:「如果可以,还希望你在宫里可以护着她。」
我从没想过,这是我此生和傅程的最后一面。我时常在想,如果早知道我救不了傅程,我还会不会进宫。我想是不会了,陪着傅程到生命的终点,和他一直一直在一起,也是我可望而不可即的幸福。
6
或许是傅泽和父亲联手做了些什么,也或许是我这张脸终于派上了用场。进宫之后,很快地就赢得了老皇帝的宠爱。床榻之中,我终于求得了老皇帝的承诺,把贵妃那里的安叶碱送到我的寝宫里。
这一夜,我一直笑着,即使是被老皇帝折磨得不成样子,我嘴角的笑意也没有停下来。笑着笑着我就哭了。老皇帝睡熟后,我就来到了窗外,风轻轻地吹过,吹动着窗纱一层一层的波动,我想着,真好,傅程的生命也迎来了波动。
我一直站着,等待着鱼肚白,等待着白日太监把世上仅存的安叶碱送过来。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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