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我一眼,嘴角牵了笑,很有闲心地恐吓我:「抱紧。否则我松了手,你可就要摔疼了。」
我心里嘀咕你巴不得我摔死,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将手收了收。
江孽抱着我向外走,一步一缓,像是真怕跌疼我。我仰头望着他熟悉的脸,有些失神。
他的脊背挺得这样直,当真是仪态端方,君子如玉。可偏偏眉宇间那几分戾气飞扬跋扈,硬是抹去了我原本对于这张脸的期许。
我也不知道我在期许什么。
周围人的目光有嫉妒,有悲悯,也有鄙夷,仿佛我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拍卖会上价高者得的藏品。
一旁的杨妈妈虚情假意地拍大腿,只是那阻拦声情绪高涨,怎么听怎么有股眉飞色舞的喜庆劲。
「哎哟我的世子爷!您带阿阮去哪儿啊!」
江孽没理她。
他自顾自地走,眉目间云淡风轻,唇虽勾着,却莫名叫我抿出了些凉薄的意味。
我眼巴巴回望桌子,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世子,我的牛乳燕窝粥……」
他瞥我一眼,唇角的笑有些微妙。
「不是腿疼么?」
我定定神,诚恳地看着他:「其实,也没那么疼。」
「我许你疼。」他噙着笑,「今日便待在我身上,不必走了。」
4
江孽说不让我走,我就真没沾一下地。
从无忧坊到校场,除了上下马车,我都被牢牢锁在江孽的怀里,没走一步路。
身边的护卫面瘫得很彻底,大约已经习以为常。
台下校场士兵虎虎生风,他却摆着一张兴致缺缺的脸。
天下都在担忧雍州军的将来,但这与我一个舞姬又有什么干系?
我安静地伏在江孽怀里,闻见他衣领上浓烈的酒气。
从我的角度看去,他的长睫如同金蝶一般振翅欲飞。长发半束,露出一边棱角分明的侧脸,美得摄魂夺魄,不食人间烟火,同许宁舟一样好看。
只是江孽与许宁舟,到底截然不同。
江孽身份尊贵,异族血脉的母妃曾是北漠第一美人。
据说,江孽与他母妃长得极像。
雍州王对王妃情深似海,江孽又是两人的独子,养出江孽如今无法无天的劣性,也顺理成章。
雍州王妃却是许久未露面了。
有人说她病死了,有人说她失踪了,众说纷纭,不知道哪个是真的。
当然,谁都不敢去雍州王和江孽跟前找死问这个。
我正走神,江孽略一低头,贴近我的耳朵。
「无聊么?」
热气呼在我的耳廓上,我竭力没躲,笑着捡了句漂亮话:「雍州军威武强悍,名不虚传。」
他淡淡一哂,指尖穿过我的发丝,漫不经心地扣住我的耳侧。
「随便问问,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脊骨一寒,一时竟没应出话。
江孽揉揉我的头:「既是跟我出来玩,便该开心些。」
我从善如流地扬起一个笑。
「知道了,孽哥哥。」
江孽饶有兴致地挑起眉:「谁教你这样喊我?」
「没有谁,」我歪了歪头,「您不喜欢么?」
「不,我很喜欢。」
5
一般来说,江孽的所谓新宠,多不过半月他也就腻了,可月余过去,他仍往我这跑得很勤。
盛夏临近,蝉声愈重。凤城的茶楼酒肆开始开盘下注,赌我何时被江孽厌弃。我颇为眼馋,从钱袋里捡了两块银子嬉皮笑脸地去扯要出门的烟柳,卖乖央求。
「好姐姐,帮帮忙。」
烟柳又气又笑地把我的面皮拧起来:「你这坏丫头!真是掉进钱眼子里去了!」
我被她拧得连连后退,边跑边还嘴。烟柳却不饶我,追过来就要狠狠砸我一个栗暴。
「这种事情也敢去凑热闹,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境况!你若是和前边那些侍妾一样……」
她的手到底没落下来,眼看美人要哭,我哭笑不得地靠过去将她抱住。
「怎么气成这个样子?好啦,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烟柳气得口不择言:「你有个大爷的数!」
我松开她,扶着栏杆笑得前仰后合,烟柳却又用力地将我扯过去。
梅花香扑了我满鼻。
「香儿。」她低低地说,「别再想着许宁舟了。」
像是倏地被针刺了一下,我愣了愣,随即安抚地拍拍她的后背。
「我知道。」
「世上的男人都是不可信的。」
「我知道。」
「你不能再陷进去了。」
「我知道。」
不论烟柳说什么,我都耐心地答应着。
我虚虚地抱着她,无端想起许多年前的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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