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关山越得到徐府人传话来见六叔。
徐荣为浓浓的愁云所笼罩,双眉深锁,眼窝浮肿,端坐的身体不时在微微颤动。他见到关山越后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话:“我昨晚被圣上召见,要我奔赴大理国辅政。我当场表示誓死不去大理,但转念一想,若圣上不改初衷,我真的这样死去,岂不是为天下人耻笑。”
关山越略知道一些内情,小心地问:“这件事有这么严重吗?”
徐荣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有些事难以启齿。我年轻时和乌重月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纠葛,这么多年来,她心里还埋着深深的仇恨。她这次以大理国当权者的身份来到江南,显然是冲着我来的。”
“可她自称是为调节皇室内斗来的。”
“侄儿你并不了解她。”
“圣上应该不会听她的。”
“她很精明,我怀疑她设了局,圣上可能受到了她的蛊惑。”
“师叔可以会同四叔和乔参政据理力争,或者请主管藩政的赵王爷出面,打消圣上的念头。”
“我自己的事要自己担当,丢人不能丢到外面;所以我才将侄儿叫来帮我。”
“侄儿虽然不明内情,但侄儿信任六叔的为人。六叔需要侄儿做什么,尽管吩咐吧。”
徐荣站起身,满怀感激地拍拍关山越的肩膀:“越儿真是个好孩子,能够体谅六叔的苦衷。”
他很快又迟疑了,皱着眉头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似乎再一次确认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关山越暗自感叹,真是情天孽海呀,这么多年了,乌重月不忘追讨,六叔还在苦苦挣扎。
徐荣终于开了口:“你帮我安排一下,我要这两天秘密约见乌重月。”然后长长出了口气,看来作出这个决定很艰难,需要很大的意志和勇气。
关山越说:“六叔放心,我一定尽快帮六叔安排,不会走漏一点风声。”
他辞别六叔,刚出了书房,就遇到了徐达。两人寒暄了几句。
“我母亲听说你来了,非要见你。我知道她老是啰嗦个没完没了,真是难为兄弟了。”
“自家人不必说外话。”
徐达赶去衙门办差去了。
关山越径直来到徐府后院,心想:“徐大哥关心母亲总是比关心父亲多一些。”
徐夫人今天精神不错,头戴凤冠,衣着华贵;见到关山越,脸上还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
容。“越儿是个好后生,老身一见就喜欢。”
关山越近前为徐夫人拿捏肩膀,用哄小孩子那样的语气说:“师母今天看上去,得年轻二十多岁哩。”他是在和徐夫人相处的过程中悟出了老来少的道理。
徐夫人笑了:“真是这样,老身不就成了老妖精了。”
关山越也笑着说:“听七叔说,师母年轻时还是个大美人哩,连那时候的大才子乔行简叶雨庄都不放在眼里。”
徐夫人脸上的皱纹几乎全部展开了:“我当年还是有名的才女呢,就跟现在的文赢文绮缇萦她们差不多。”
关山越说:“只要师母笑口常开,就会越活越年轻。”
徐夫人无限怨艾地说:“我如今老得不成样子了,真想让你六叔赔偿我的青春。”
她不知不觉返回了悲情状态,轻轻叹息说:“我活了这一辈子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关山越顺着她说:“师母说的可真是至理名言啊。”
徐夫人庄重地说:“这话谁都会说,真正明白的可就少了。”
关山越连连点头称是,心里想着该如何找个借口脱身。
徐夫人忽然问:“我听说乌重月千里迢迢从大理国赶来朝见圣上,有这回事吧。”
关山越应道:“是啊。”
他越来越觉得,这个自称离不开床的病人对临安发生的许多大事小情都一清二楚。
徐夫人似笑非笑地说:“那个大理妖后怕是来找你二叔的,这下有好戏看了。”
关山越含糊地说:“我可搞不明白。”
徐夫人说:“你六叔今天找你来,说不定就是为了乌重月呢。”
关山越忙说:“师母可别误会。六叔和乌重月正应了一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六叔只想和她做个彻底了断。”
徐夫人点点头,满脑子里都是悠悠往事。这些回忆带来的甜蜜和痛苦在她心里窝了很久了。她忍不住想倾倒出来,不吐不快。
“我年轻的时候老是喜欢胡思乱想。你六叔是少年英雄,像你这么大时就被奉为武林盟主。我很崇拜他。你六叔和云中子定亲的消息传到我耳朵里时,整个世界都变得暗淡无光了,我的生活毫无乐趣。后来你六叔又迷上了乌重月,再后来司马秀引兵大闹乌家堡,再后来我王兄出面调节,你六叔和云中子在南宁举行破镜重圆的婚礼。发生的这些事就像一波又一波的浪涛,把你六叔推到了我的身旁。”
“你六叔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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