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断桥
十里平湖上烟波浩渺,孤舟如叶,一缕青烟从远山如黛中升起。
三月末,四月初,正是人间好时光。
没有水不行,而且没有雨也不行。
春天下雨,纷纷扬扬,人在里面想逃却又无从逃逸,四面八方笼罩着,还是不要把它当成袭击,还是当成希望吧,但是希望如斯,春雨纷纷扬扬、毛毛细细,无处不在,人能感觉到水,人能感觉到雨,但是这些水,这些雨实在让人发毛,就算这些雨连绵不绝地下了几个月,也只不过是湿润了一片青草地,连个水坑都积不满,希望如斯。满眼望去是生机盎然,但是心里想的却是青春短暂。
夏天下雨,则不然,南方的黄梅雨连续几个月,让人都怀疑天上根本不曾存在过太阳这个天体,这是疲敌战略,不是打胜一个人,而是拖垮一个人;当然,北方的雨就要爽利些了,电闪雷鸣一阵,然后就是噼里啪啦一通暴雨,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不是袭击和包抄,而是毁灭,但是问题是,十几分钟后,雨就没了,太阳出来喜洋洋,风和日丽,说不定还有彩虹,真是人生天地间,奄忽若飙尘,一眼望去,十几分钟内便是前尘后世迥异了,真是忽生忽死,恍然如梦。
秋天下雨,我估计应该不会有几个正常人会说“我言秋日胜春朝”,大脑构造迥异常人才会发出这样的感叹,尤其是下雨的时候,满眼秋雨,满地落叶,满世界的荒凉,看一眼,叹口气,宁可闷头睡大觉。
冬天下雨,只有南方才能出现这样的恶劣环境,十条裤子,十条被子,也抵不住这刺骨的冷,冷到骨头的冷。冬天,北方不冷,南方冷。刺骨的冷,淅淅沥沥的雨,最后还是满眼翠绿的树,甚或还有些花花草草,真是对比中完美的搭配。
春夏秋冬,暑去寒来,我人是见得不多,但是天气变化无常、忽阴忽晴见得到是不少。
我不知道我跑到杭州去干什么,更不知道在雨天跑到西湖去干什么。
当然我去杭州是不久以前的事情,只不过,在我和程姣回学校的路上,忽然想起来了,在双手的阵痛中想到了,就好像,我忽然在明晃晃的太阳下,想起了一年四季的雨一样。
下雨和下雪肯定是截然不同的,那么流血和流泪肯定也是截然不同的。
为什么有些人,喜欢没事就流泪?
因为他们怕流血。
为什么有些人,宁可有事就流血?
因为他们不想流泪。
我是一个最没有原则和勇气的人,竟然是先流眼泪后流血。
流了血,因为自己痛,所以就流了泪;但是流了泪,难道是因为自己恨,所以又流了血?
说不通。
就像那个雨天一样,我也是莫名其妙地跑了横无际涯的苏堤一样。
从太子湾,一直跑到了岳王庙,他们骑自行车都没有跟上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在江南的绵绵细雨中。
唯一一个让我觉得后悔,不应该跑的事情就是,我没有想到,苏堤竟然那么长,那么长,漫无边际,不知终点。
我以后要跑的话,要么事先决定可以中途停下来,要么就要先知道路程有多长。
那天,下着小雨,西湖上有船,苏堤上有树。
那天,我在苏堤上跑着。
那天,烟雨江南,细雨蒙蒙,游人如织,鸟鸣啾啾,十里平湖上烟波浩渺,孤舟如叶,一缕青烟从远山如黛中升起。
我不知道我跑是为什么,后面没有危险,前面没有我想追逐的,四面八方都是绵绵不断的雨,细雨如丝,很轻柔的感觉,但是太缠绵,像一张无形的网一样,用柔韧网住,比用棒子打来得有心机,但是我宁可被棒子打,也不希望被这张网网住。
我跑,是因为,我的两旁是水,前面,我看不到终点,后面,我看不到起点,我不跑,就会被困在这一小块孤岛上,我跑,才能找到陆地,我不管,即使可能,我跑到了我所谓的“陆地”上,那里可能也仅仅是另一块比较大些的孤岛而已,但是我不管,只要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找到的这块陆地,它的边界没有超越就可以,只要陆地的边界大于水的边界就可以。
我不管事实如何,只要在我眼里这样,就可以了。
眼中的真相往往比真理更具有说服力,只要我看到了就可以。
因为我的眼界不可能大过一个大岛。
在我的眼中,它是陆地就是陆地。
我在飞机上,中国只不过是个孤岛而已;我在宇宙飞船上,地球也只不过是一个巨大的天体而已;我在银河系外,太阳系也只不过是一堆沙砾而已;我在宇宙之外,银河系也只不过是一粒尘埃而已。
但是这些,我都没有尝试过,现在我踩在泥土上,那么这块土地只要大得能够承载我就可以了。
苏堤太细长了,就像一条绳子一样,我没有踩钢丝的天赋,我又怕掉到水里,所以我就跑,不回头,跑到尽头就可以,跑到陆地上就可以,西湖不上很大,不像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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