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贝出生后不久,2000年的12月2日,我们终于搬进了自己按揭买的房子,天安高尔夫花园一套三房的公寓,这是我们到深圳后的第六次搬家。那时候的我在休着产假,“产假”这两个字,可以让女人有着绝对的理由不去理会社会,不用管这个世界在做什么,有什么变化,无论是经济还是政治,无论是事业还是工作,都可以随着孩子的那一声啼哭而被隔离在尿片之外,孩子的屎和尿远比国家大事重要。
这时候的女人,对于老公或整个家族来说,是个的的确确的功臣,可以居功自傲。这时候的女人,可以抱着孩子一直傻看,可以一次次轻抚孩子嫩滑如牛奶的皮肤,可以仔细体味孩子拼命吸吮**的感觉,可以在孩子熟睡后等着看她天使的笑容。初为人母的女人,正在享受生命,享受生命到来时,母性被彻底激活的愉悦。
当然也很忙,光贝贝的吃喝拉撒,一天就是几十件事。还要忙着晒太阳,补钙,听音乐,做baby操,哄她睡觉,跟她说话,给她看益智图片。一天下来,排得满满当当的。
好在那时候我妈和三嫂来照顾我们,我只需要指手划脚地计划,很多事情都由她们承担了。所以无论当时还是现在,我都觉得这六个月的产假,是我一生中绝对幸福的日子。
可有人并不那么幸福。初为人父的老哥一开始当然也很开心,很骄傲,一下班回来就趴在婴儿床边盯着贝贝看,表情甜蜜得一塌糊涂。叫他吃晚饭,连喊几声都没反应。
但一段时间以后,老哥感受更多的,是生活的变化。原来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在家过蜜月,现在生一个贝贝,结果生出一堆人,变成了五个人的生活,负担明显加重了。另外,男人一旦作了父亲,身上的责任,不知道重了多少倍。再加上,我的心里和眼里,不再只有他,老实说,他在我心中排第一的位置被贝贝轻而易举地夺走了。
有一天晚上,我正在哄贝贝睡觉,突然看到老哥从外面回来,看了我一眼,却面无表情。
“咦,你去哪儿啦?”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了。
“散步!”他的声音比平时大了一倍。
“啊?什么时候去的我都不知道呢。”我看他情绪不对劲,没话找话地说。
“我每天都一个人去散步,你不知道吧?”他满腔怨气地说。
我确实不知道。吃完晚饭后,就得给贝贝洗澡,洗完澡后要给她轻轻按摩一下身体,据说这样可以增加她的安全感,让她更充分地感受母爱。然后要给她放轻柔的音乐,安静地哄她睡觉,这一套下来,好歹得一个半小时。老哥大概就是这一段时间独自散步去了,怎么会他每天去散步而我不知道呢,我很纳闷。
老哥喜欢散步,喜欢牵着我的手边散步边聊,这是他多年的习惯。但自从生了贝贝,我没有再和他一起散过步。
我想缓解一下气氛,讨好地说:“老哥,你怎么啦?”
“我怎么啦,你还关心我怎么了吗?”他恶狠狠地反问。
这一刻,我突然感觉到,有人被忽略了。
老哥径直去了书房,我把贝贝哄睡以后,去找他。他在沙发上看书,见我进来,理也不理。我挨在他身边坐下,想讨好讨好他,可半天找不到词。
我吃了一惊,曾经和老哥无话不谈,曾经三言两语就能让他捧腹大笑,现在却找不出一句要说的话。这才想起我已经太久没有跟他好好说话了,他所喜欢的新闻时政,我们很久没讨论了,他的工作,我很久没过问过了,他对未来的想法,好久没听他热情洋溢地憧憬了。
这一刻,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贝贝,我自顾自地说起贝贝一天的表现来,希望藉此打开僵局,一提到贝贝,我的状态马上来了,我绘声绘色地、细枝末节地说着贝贝,边说边笑,开心满怀地表演着单口相声。
原本以为可以感染老哥的情绪,没想到他等我“谢幕”以后,来了句:“你这样很危险的。”
我很愕然:“危险?什么危险?”
“你现在眼睛只能看到贝贝,嘴里只能说贝贝,心里只能想到贝贝,你不觉得这样很危险吗?”
我笑了:“哦,我知道了,你吃醋了。”说着用手去刮他的鼻子,羞他。
他打掉我的手:“才不是呢,难道我不爱贝贝?贝贝并不想毁了我们的生活,是你变成了一个狭隘的二十四小时制母亲。”
我没想到自己这么辛苦,却被他说成这样,气得嘴歪,就势在他的大腿上拧了一把。
他立即叫了起来,看我脸色也不对劲了,笑了笑缓和一下气氛,然后很认真地说:“真的,最近我想了很多。我们不能‘一切为了孩子’,不能把所有的时间都给孩子,不能把重点放在她一个人身上,不能因为她而忽略我们自己的感受。”
他看我脸上有所反应,继续说:“她也不需要我们那样,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会有自己完整的人生,我们只需要给她爱,和她一起成长。她不是我们生活的全部,也不是唯一需要被宠爱的人,家里的每个人,都是重点,都不应该被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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