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慢坡渡要是不只能渡船该有多好。”芦苇丛里,一叶扁舟过处,一缕愁煞人的春风紧随而至。那李玉正玉手轻捻,独立小舟之上,一头柔美秀发便随着微风在周身淡蓝衣袂之间纠缠不清。
李炽在船尾老实的划着船,只见李玉立在船头的背影在碧波中本就有几分孤零之态,又听这李玉之语,已皱起了剑眉,只一边荡着船桨,一边道:“这?在下着实不懂,这渡口自然是为渡船而用的。”
“这渡口要能渡人才好,那样兴许能早些渡我过去,便不用老是在这岸头像只蛾子般又飘又飞,还指不定什么时候一阵风气,便要落在那水中随波逐流去了!”李玉说到‘去了’二字之时,已尽是叹息之意,可又知道身后这木头疙瘩与那自作聪明的李饮全然不同,他千牛卫只知舞刀弄枪,更是与这伤春悲秋之事全无干系。李玉沉吟间,又觉李炽这木头疙瘩如此性情,倒也落得自在,哪像自己这般自个儿愁出两行清泪,还只得任凭四月春风三下两下就给吹干了去,这泪当真是白流了。
且说这李玉只在船头瞎想间,本欲与这老实巴交的千牛卫再说点什么,可又知道此时一说话,那悲腔便全不听使唤,只沉默不语罢了。
“姑娘要有委屈,只管告诉下官就是,在下定会为姑娘之事赴汤蹈火!”这李炽的话语间,手中长桨搅荡出去,本就生硬的话便慷慨激昂起来。
李玉适才觉得那清泪流的冤枉,便任它早早吹干了事,此时听那李炽话语,只暗道,他明明心有怨气,恼恨我强要他来蜀中,可偏偏又对我唯唯诺诺。哎,倒也难为他了。李玉想到这层,只悠悠道:“李炽,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自从那人替我嫁了吐蕃之时起,你该知晓这世上便再没有金城公主这个人了。我——我以后叫你李大哥吧,你也别叫我姑娘公主什么的,称我妹妹可好?”
李炽一愣,只道:“是,姑娘妹妹!”
李玉一听,转过身瞪着李炽,蹙眉道:“姑娘妹妹?”
李炽见这李玉脸上已有恼色,忙脱口道:“李炽全听妹妹吩咐就是!”李炽只寻思这李玉终于回身给了自己一个正面,只可惜那满眼满心满是忧思的脸上,不过是一丝勉强的迷人浅笑,可惜这容颜虽说娇美,却无李欢那般温柔。
“这还差不多!”李玉见这千牛卫弟弟虽说看上去古板老城,其实不过是个性情朴质的家伙,只继续道:“小妹还请李大哥成全一事,随我去眉州读书如何?”
“读书?”李炽一听读书,只苦笑着脸道:“在下跟着妹妹去就是!”
李玉一听,已是笑道:“谢谢中郎将弟弟,明日就出发可好?”
李炽见这公主妹子脸上的泪迹都还没干,已是破涕为笑,只又苦笑一回,道:“在下自然是全听妹妹吩咐的!”
——
且说昨夜李饮与李白和那孟浩然同居于一舍,李饮只觉那孟浩然当真是名如其人,浩然心胸又不失雅致性情,三人畅叙之下,只不住感叹“相逢恨晚,造化弄人”。只是这三个粘在一起长话大半夜,只苦了那李晖又没休息好,又不敢招惹这三个哥哥。
如此这般此番折腾下来,一大早李饮与李白和孟浩然倒是没有赖在床上,却是迷迷糊糊困着眼睛进了学堂。李饮见一个个同窗早已跪坐在那矮桌前朗朗而吟,虽是心里叫苦不迭,却也无可奈何,只赖在那位子前打着瞌睡。
“凡为长者粪之礼,必加帚于箕上,以袂拘而退……老夫许久未见过如此洒脱俊逸之作了,当真是难得,极为难得!”众学子见那申屠夫子人随身至,转眼便进了学堂,那读书之声便更加抑扬顿挫起来。
“李饮,李白二人,给我起来。”
李饮和李白本是撑着眼皮打着瞌睡,却不知这申屠象何时已到了身前叫自己,那瞌睡便已是醒了大半,忙起身道:“李饮见过申屠夫子!”“李白见过申屠夫子!”
那边孟浩然本也是睡眼惺忪,听申屠象叫李饮李白二人之时,已是看将过来,却不知夫子乃是何意,只听那申屠象朗声道:“你二人好大的本事!”
李饮不知这申屠象乃是何意,只与李白面面相觑间,却听那申屠象继续道:“这苍劲雄浑而又气势飘逸的‘曲礼’,却早已迥异于‘礼’字,整篇誊录之章落笔天纵,收笔处一放开锋,纵放自如,哈哈哈!李白誊录的这功课便送与为师如何?”
众学子何曾听见夫子这般夸耀过何人,皆是大惊之下看将过来,却见那李白只微微一笑,向那申屠象稽首道:“先生过奖,李白愧不敢当!”
“且坐!”那申屠象待李白坐下后,只奇怪的盯着李饮,只看得李饮心里发憷,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片刻之后,才听那申屠象朗声道:“凡为长者粪之礼,必加帚于箕上,以袂拘而退。李饮弟子可知此语深意?”
李饮听这申屠象问起,心里只大笑不已,只因当初读书之时,最可恨那语文课上只知道照着书念的老儒,便与同学故意以字面之意曲解这曲礼当中的句子,解作“对老家伙必先施以大粪,再以扫帚簸箕招呼,必使其搂着衣衫逃之夭夭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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