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比较委婉,跟他一起来的叶长安就没这么委婉了,他直接问:“田向佐和陈肖杰一看就是串通一气的,这里面还有内情,皇上是为了要保江晔才草草结案,拿心甘情愿替死的田向佐保了江晔,但王妃智谋过人,怎么也会被田向佐忽悠了?”
靳文书没说话,但也点头表示有同样的疑惑。
李岩警惕的看着马车那边,确定柳蛰没听见,然后才压低声音说:“她现在正是丧夫之痛,哪还有什么理智?谁怼到她面前算谁倒霉。反正我老早就看田向佐不顺眼,这些穷酸书生没一个好东西,他自己往上撞,一心求死,刚好能让长生舒心舒心,有何不可?至于背后的真凶……”
他冷笑一声,“我们接着查就是,也不耽误什么。”
靳文书有些没消化。
叶长安之前跟李家大哥李玄参玩的挺好,倒是不大意外,只是对李家宠柳蛰的认知又上了一个台阶。
江危下朝回到祥云殿就病了。
其实他这两天状态一直都不太好,焦虑失眠,精神恍惚,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这一年来,他与江独楼的关系越走越疏远,因为江晔一直在跟他灌输江独楼不值得信任,可能终究他跟江晔是一起长大的,对江独楼感觉再好,也敌不过江晔的几句话。
但他一直知道江独楼不是坏人,可是他又觉得江晔不会害自己,他就在这样的心理纠结中过了这一年,而神奇的是面上还保持着和谐。
但是他没想到这伪装的和谐会破碎的如此快,眨眼之间,他还没做好准备,就分崩离析了。
江独楼不在了,他心里突然就豁开了一大块。
江永死后,是江独楼给了他父亲一般的安全感。
七王之乱江御逼宫,所有人都在嚷嚷着到处寻找传国玉玺,就在那些人的刀子举到庄太后头顶时,江独楼如神仙一般从天而降,抱起了弱小无助的他。
男人那并不算十分高大的身躯挺立在他身前,挡住了一切血雨腥风,好像有些遮天蔽日起来。
那一幕,他从来不说不提,但他真的记了一年,直到今天。
有人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在床边低声说:“皇上,该吃药了。”
他在江独楼死讯传回来的第二天就开始吃缓解神经的药,但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他不愿起来,装作睡着了不理人。
那人语气轻柔的不像话,轻轻哄着他:“皇上,您这几日思虑太重,身体都快吃不消了。快起来把药喝了再睡,听太医的话好好休息,公文就先别看了。”
是景阳,他刚刚登基时江独楼亲自选的人。之前他听了江晔的话,一直觉得景阳是江独楼放在他身边的眼线,因此一度不让他近身伺候。
但前几日他病倒时,景阳知道了,还是回到他身边小心侍奉。
他也没再赶他离开。
这可能是他的亚父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了——一份从未改变过的关心。
他发现,江独楼真的很纵容他,纵容到近乎有些宠爱了。
可是他做了什么呢?
人啊,就是贱,总是失去以后才会想起对方的好,可是已经追悔莫及,于是流下了感动自己的泪水。
一只手拿着帕子,轻柔的擦拭着他顺着眼角流到鬓角的泪,“皇上,想哭就哭吧,别憋坏了身子,奴才去外面守着。”
说着,他转身要走,腰却突然被一双胳膊紧紧勒住。
江危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低声啜泣起来。
景阳深吸口气,手在空中微微顿了顿,落在他的头顶,轻轻安抚着。
江危吃了药睡了小半天,再醒过来时已经是日头偏西了。
景阳一直在床边守着,见他醒过来,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皇上感觉如何?要不要再叫太医过来看看?”
“不必了,”他一摆手,“没什么大事,我感觉好多了。”
他靠在床头,低声呢喃,“如果皇叔还在就好了。”
景阳把杯子送回去,听见江危说:“我什么都知道,田向佐没有罪,那具尸体就是江晔府上的,他通敌,他引爆通州疫情,我都知道,我冤枉了田向佐,甚至草菅人命。”
他低头笑了一下,看看自己因生病而显得有些苍白的手,“我终究走上了历代帝王刚愎自用以权谋私的老路。景阳,我真的不适合当皇帝。”
他看着景阳年轻而面无表情的脸,很认真的说:“我早就说过了我不适合当皇帝,可是皇叔不同意,他逼着我坐上龙椅,一步步让我走到今天,他以为时间久了就能让我无师自通,成为一个还算不那么差的皇帝,能混在大邵历代先贤里,可是结果证明,烂泥就是烂泥,怎么糊都上不了墙。”
景阳只是静静的听着,不说不问,一直让江危独自念叨了半个多时辰,念叨累了,他才消停些,颓然地躺在床上。
景阳突然在这个时候开了口:“历朝历代,再英明的明君,也不是干净的,他们只是相对干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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