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同乐二年冬,腊月二十八,再有两天就是大年除夕了,可是首善城里很安静,百姓很少有人出门上街,就连爆竹也很少听到几声。只有巡城的兵马在街上不时持刀持枪巡街,但是这些官兵并没有什么精气神。也难怪,城外河成秀大兵压境,城中已经断粮两天了,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谁还在意放不放鞭炮,过不过年啊?
只有一向奢华的和亲王府,在临近年关时反倒比往年更气派了一些。腊月二十八,和亲王府就已经提前把新年的春联福字都贴出来了,张灯结彩中,王府看上去一片喜气洋洋。至于王宫方面,却是一直很安静,连出宫采买的太监都不见踪影。看样子王宫里那位桑兰王河成旭已经是得过且过,不想再折腾了。
和亲王府前,三条街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小集市,集市上人迹稀少,十几个小贩正蹲在集上卖货。小贩们所出售的东西,并没有人们急需要的米面粮油,只有春联、福字等物,所以集上人少也就不奇怪了。话又说回来,全城都陷入缺粮的境地,他们手头要是真有粮油,也早给官府搜刮了去。
集上有一对父子正在集市边上卖春联、卖福字。儿子约有三十岁年纪,一身长衫,身高中等,浓眉大眼,脸上没有胡须,白白净净,一看就是个斯文人。当爹的约有五旬年纪,瘦瘦高高,两撇小胡子,戴着缎子面的瓜皮小帽,穿着褐色缎面褂子,一看就是生意人。不过仔细一看这位生意人的脸色,就知道今天生意不太好。
蹲在街边的儿子一脸愁容,掰着手指算道:“爹,咱们昨天在这里蹲了一天,只卖了一副对子,四个福字,总共赚了四十文大钱!今天早晨到现在,咱们还没开张,您瞧瞧,街上除了那些大头兵,鬼影子都难见到一个!天天喝着能照见影子的菜粥,饿得我眼前都冒金星了!再饿两天,我怕是连路都要走不动了!”
戴着瓜皮帽的生意人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安慰儿子道:“狗剩啊,你说你饿,其实爹也饿!有口粥喝就知足吧!三十五年前爹在扶远城经历过打仗,那一年,别说菜粥,树皮都给人剥完,草根都给人挖净吃了!最后大家实在找不到吃的,就吃观音土,唉,兵荒马乱的,能活下来就不错了!都说年关,年关,先能熬过去眼前这一关再说吧!”
生意人看着儿子脸上失望的神色,压低声音又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看那二位,熬不了多久了!咱们再熬一熬,啊?”书生儿子对生意人的爹咳了两声,摆了摆手,随后把一杆旱烟袋填满细细的烟丝,用火折子替他爹点着了烟斗里的烟丝,又把烟斗递给他爹。爷俩个沉默下来,不再说话了。
旁边一名离爷俩较近同样卖春联的小贩听到这爷俩的对话,吓得多看了这爷俩几眼,悄悄往远处挪了挪摊位。现在首善城乱说话,一旦给官府眼线和亲军校尉府的胡蝇听到,就要给抓走关起来。他的摊位离这爷俩最近,倘若这爷俩发牢骚的事给官府知道了,他身为邻居知情不举也是要连坐的,他怎么能不怕?
戴瓜皮帽的生意人正在抽着闷烟,忽然见几十名官兵提刀闯进集市来,一个个杀气腾腾。离戴皮帽生意人最近的小贩当时就给吓得脸色煞白,小贩心道:这下可坏了!这爷俩刚才在这里胡说八道,肯定给官府的眼线听到了!现在官兵一准是来抓人了,可千万别牵连了我!
这小贩正在慌张,就见官兵四散而来,呼啦一下把集市上这些小商贩都给围了起来。小贩心里更慌乱了,这就是嘴贱乱说话的下场!现在不止你父子二人,这里卖货的人都要因为你们爷俩受牵连!这可怎么办才好?现在就算想出首这父子俩也来不及了!小贩心里这个悔恨呀,怎么就摊上这样的邻居?
闯进集市的五六十个官兵里,为首大个子是个百夫长,百夫长大人身边跟着一个文弱书生。这位百夫长大人很是雄壮,身上披挂着纸甲,左手按着腰刀,右手提着马鞭,十分气宇轩昂,一看就是久经战阵的老兵,美中不足是乌着眼圈。
这位百夫长大人之所以乌着眼圈,是因为昨晚偷偷跑去喝花酒没睡好,可是喝花酒没睡好这件事,并不影响百夫长大人在小百姓面前显露威风。开玩笑,这可是堂堂的军爷!
雄纠纠气昂昂的百夫长环视集市上这十几个根本没有生意的小商贩,对身边的文弱书生使了个眼色。那书生无奈,只好对众小贩道:“京兆尹秋大人有令,需在一日内集齐八千民夫,上城协助官军守护城池!你们这些人,正值壮年,当此国难之时,却在这里无所事事,不思报国,所以百夫长窦大人要求你们随他上城去做民夫!”
蹲在地上的父子二人听了,当然不服,这民夫抓的也未免太随意了些!穿长衫的儿子站起身,争辩道:“军爷,民夫不是不能抓,只是这抓民夫抓的也未免太随意了吧!”
身材壮硕的百夫长大怒,抡起马鞭劈头盖脸把穿长衫的书生抽了几下,用不容辩驳的语气道:“大胆刁民!你找死?你是什么东西,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是秋大人下令要八千民夫上城的,谁敢违逆秋大人的意思?你信不信,你再敢多说一句,老子立刻把你推出去斩首示众!”
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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