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得住吗,从冬天吹来的风。
少年的手里捏着玫瑰,血滴在柳上,殷红,翠绿。
东南域,将老铁匠埋于江湖,随了他的愿,羽也泄了半口气,毕竟那断臂没有举世无双的轻功,也不曾具备号令天下的侠肝义胆,就连武功也只堪堪护身,这世道残忍,没有他的位置,如今总算得了好,他终于自在。
羽是那断臂铁匠的养子,而身世,是他在捡到齐楚扬之后对羽说的,那青衣少年对此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轻轻颔首:七岁的孩子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涵义,毕竟他一睁眼见到的,就是老铁匠,不曾与外界交际,没学过四书五经,作为一个半文盲,他不懂。
他只是天真的仰望月亮。
青衣算是早慧,看着机灵,属于读书的料,如今却也只剩下跑江湖的经验。
铁匠最后一趟出远门,带着他陪伴终生的锤子,羽就在他的身后吹着深秋的风,望着他的背影,随后又将视线高挂在云端,望着好远好远的地方,再见面,便是老铁匠倒在草坪里的尸身了,齐楚扬不清楚后来的时间,只知道有了墓,少年也更加麻木了。
“见过江湖,便收心了是吗。”青衣含笑,枯藤老树昏鸦,他坟前呢喃,腰侧挂着滕王阁同款的铃铛。
断臂武夫在青山下支了面帐篷,对面是寺庙,羽的记忆中,他终年对着菩萨躬身,敲敲打打。
齐楚扬被抱来的时候刚满月,先她七年降世的青衣见过她的模样,粉粉嘟嘟得,安分,这个年纪雌雄莫辨,但她精致得秀美,该是女孩子。名义上青衣少年是义兄,但断臂从不曾将齐楚扬看做养女,同羽一般,名字念全,语调和平,这使得三位荒野过客聚合时看起来不像是一家子,反倒老头在照看领居家的玩童,但这荒山野岭的,只有这一支打铁的帐篷。
青山是聂都史册上的神山,它自然,强如古文明巅峰、天骄心中三大国度之一的聂都,连他都没有在上面留下任何文明的痕迹,只有山脚的寺庙,以及那里面被蜘蛛网遮蔽的菩萨像,如今,也不过是多了位铁匠。
来青山得侠客很多,蓝国风气不强调争强斗胜,这些来到遗迹探索的冒险者都是格外受尊敬的先驱,他们就跟黄国高举信仰旗帜的少年类似,都是要遭到迫害和践踏得,只是天灾与党祸罢了;铁匠,便靠为青山寻觅者武装谋生,而他最拿得出手得作品,是头盔。
总是要斗争得,青山是不归路,因为它自然,未开化意味着大凶险,羽就在青山脚下,他清楚那山上的变故,他身穿青衣,挂着惊鸟铃,他就像是荒漠中的潜行者,没有防备强盗匪徒,他驱赶野兽。
“叮铃——叮叮……”
齐楚扬就在羽走动时的铃铛声中慢慢长大。
“山上有什么?”风衣娃娃好奇,她穿着胖乎乎,像个藕。
“太阳。”青衣语调低沉,似乎在缅怀些什么。尽管它们一齐于青山长大,但断臂并不管束两位孩子的长大,他的命是苦得,但甜食会上瘾,他就像是被封住了口的哑巴,默默不语得捶打生铁。
钢铁是怎样炼成得?
在烈火中用时间。
不过,时间是拿来用的?那么,它该是种怎样的材料呀。
羽在山脚下,他喜欢青山,也喜欢青衣,惊鸟铃晃荡,这片土地上似乎没有生灵,只有荒废的庙宇,还有那催梦的铁匠铺子。羽和齐楚扬没有对彼此的称谓,因为这里只有两位会开口说话的生灵,直到有冒险者来时,他喊了一句:“神明。”
神明……
小姑娘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尤其,是羽对他说的时候。
一步步长大,走过路便是一本书,有冒险者说,她就像是高阁为后代准备的茧,是童养媳,以后要为那青衣传宗接代,齐楚扬没听懂,但她对羽的印象一下就差了:青衣瘦弱,不是女孩期许的大英雄,他脑袋不灵光,没有继承断臂的技艺,木讷得像墙角的灰,生在青山脚下却从未冒险过,他身上不具备吸引自己的品质。
婚姻?
作为商品,小姑娘闷闷不乐,她许久不开口,断断续续得也是因为必要的交流,直到……
齐楚扬生得绝佳,她的容貌就算是出现于贫民窟,也迟早会升到上层,她似乎天生就具备学识的传承,但她和羽的关系总是不亲近,年长七岁,他没有心里话,不会靠近,没有期许,他一如既往得仰望星空,直到那天葬下老铁匠。
“你打算回去吗?”
“哪……”
“你梦里的地方。”羽牵强得笑了笑,那双明亮的目光,在齐楚扬的记忆里熠熠生辉。
青山脚下苦行僧,岁月的后代,大多于穷乡僻野中度过童年,这段日子塑造了它们独特的性格,七岁之后接到祖地培养品格,十岁之后这些看不见的顶层回到上流社会,同样,也带着它们朴素的念想与见惯繁华的平淡。
所谓穷乡僻野,是场苦修,苦的岁月,而非于底层受欺辱,老铁匠便是如此,羽同样也算棋子,梦中殿宇华服香薰细食,齐楚扬在两段时空中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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