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离开洛阳,来到孟津渡口。这一次他是受董卓的命令到河内向皇叔刘和提亲。船只没有按时到达,他就下了马在河岸边等候。望着滔滔黄河水,王允忽然听到不远处两位船夫在谈论自己。于是他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唉,新来的河南尹真是个昏官,真怀念王允大人。”
“是啊是啊,王大人刚直不阿,听说当年张让专权的时候,他都能凛然抗争。尽管任河南尹没多久,但是对我们百姓的好,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话声很小,要不是王允认真倾听,怕是也听不清其中的内容。当他听清两位船夫的对话,当时仰望晴空长叹一口气。王允啊,王允,昔日你忠于社稷,与宦官抗争时何等的不屈不挠。现如今你却助纣为孽,屈服于董贼的淫威之下。
王允想起刚入洛阳时的一件事情。当时他由河南尹升任太仆。想到宦官势力倒台,自己受到朝廷重用,恨不得一步踏进洛阳,施展才干。车马刚进入洛阳雍门,偶然发现城门口一位熟人。王允认得他是名将皇甫嵩,立刻下马主动招呼。
“子师(王允的字)你来了。”皇甫嵩专程恭候王允。王允与宦官斗争时表现的骨气让皇甫嵩十分钦佩。
“皇甫将军,这次董司空在天子面前举荐我,我才有幸重回京师。”皇甫嵩的威名天下震动。王允也敬佩他。
“子师不该来趟洛阳的浑水。京师的是非曲直,慢慢地你就会明白。”皇甫嵩善言相劝。
王允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如同他以前抗争宦官时表现出的那份不屈,说道:“为了国家,我愿意像莲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
皇甫嵩忽然面色凝重,说道:“死有重于泰山,也有轻于鸿毛。你也是从政多年,经验老到。老夫有一句话奉劝你:兵法有云:先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然后再徐图胜利。”
先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明知道董卓专横跋扈,对陛下和太后不敬,但王允铭记着皇甫嵩的教诲,毅然放弃曾经的刚直,依附董卓。因此得到董卓的深信,让他出使河内说媒。
刘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望着黄河浪涛拍岸,他陷入沉思。半年前只听说有名勇士刺杀蹇硕,他就是刘和。不到半年时间,这位默默无闻的勇士就崛起为一方郡守,贵为皇叔。更可怕的是他击败号称百万、纵横河北的黑山军。河北数十个郡还没有一个郡守能够阻止黑山军的侵扰,只有刘和做得到。也难怪势力如日中天的董贼要联合他。倘若这门亲事促成,两强联手,那天下恐怕真没人能够对付董贼。那么我王允岂不是大汉的千古罪人?
如果我阳奉阴违,董贼一定饶不了我。我该怎么办?想到这里,王允只觉得如芒在背。他长吁口气,叹道:无论如何,先走一步算一步,看看刘和究竟是奸是忠。
车马渡过黄河驰入温县。官道中央早有一队车马恭候。为首的功曹打扮,王允在中央和地方都做官多年,一眼就能瞧出。
“前面的可是太仆王大人?”为首的功曹高声问道。
“老夫正是王允。”
“在下河内郡守功曹司马朗,奉命迎接王大人。”为首的正是河内司马家的才俊司马朗。斥候提前把王允来访之事回复我,于是派善于应酬的司马朗迎宾。
“原来是司马防的长公子。令尊与我是好友,贤侄请上车同行。”王允目前最渴望了解的是刘和对于这门亲事的态度。
王允温和地问道:“贤侄在皇叔手下做了多久的功曹?”
“快三个月。皇叔一到河内就立刻征辟我为功曹。”
“哦,看来皇叔非常敬重司马家。呵呵,司马家族是河内的跻首,世代都有人在朝廷做大官。谁当了河内郡守都不敢怠慢司马家族的人。”王允出身官宦世家,十九岁就开始任职。与河内温县司马家一样,王家也是太原郡祁县望族。
“哪里哪里!还是皇叔求贤若渴重视人才。皇叔八月上任,就三次发布求贤令。他礼贤下士,无论出身士家还是寒门,只要有才一律擢用。”司马朗一个劲夸主公的好。
“看来皇叔在河内甚得人心啊。”王允粗略打探到刘和重视人才,心想:皇叔果然有些厉害,难怪几个月就威震天下。
“是啊是啊,伯父有所不知。皇叔一个月不到就安顿好十万流民,确实太有才能啦。”司马朗无意间流露出对主公的敬佩。
王允一听就明白刘和的手下对这个皇叔很崇拜。他笑道:“安顿十万流民算得了什么,击退黑山军才算本事,如今的皇叔威名远播,就连董太尉也非常钦佩,因此让我做媒。”
“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司马朗暗骂道:董卓那老贼与我家主公比起来差得远哩,居然也想拉拢皇叔。
“太尉的掌上明珠。贤侄以为皇叔是否会答应这门亲事?”
司马朗气得想吐,汉贼的女儿皇叔娶来不是惹火烧身么?“这是主公的私事,朗不敢私下议论。不过主公凡事都会征询两位谋士的意见。”
“哪二人?”
“南阳许子远,颖川荀文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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