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痛苦的并非铡刀落下的一瞬,而是躺在断头台上等铡刀的时间。
对蒂莫西·韦恩来说,这一段时间就是这种等待。
他站在两座山峰间随时可能断裂的索桥上,既不想往回走,也不敢往前走,就这么看着绳索在时间的侵蚀下一根根断开,只剩下岌岌可危的联系让这座桥不至于立刻断裂。
他就这样被风吹着,跟这座桥一起摇摆。
事情走到现在这一步,忐忑、不安、恐惧、担忧,这些情绪反而全部消失了,只剩下淡淡的兴奋和紧张,就像他当年前来韦恩庄园毛遂自荐成为罗宾那时候一样。
当年的蒂莫西·德雷克,如今的蒂莫西·德雷克·韦恩。
青年露出柔软的笑容,向着自己的养父和导师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布鲁斯,我打算离开哥谭市了。”
布鲁斯·韦恩一声不吭,静静地等着蒂莫西下面的话。
显然,如果只有这么一句,那无法让他满意。
当然,或许听完以后他会更不满意——即使这结果他早已猜到。
最难的永远是开口的第一句话。
有了第一句,后面的话就简单很多了。
蒂莫西·韦恩看着布鲁斯·韦恩,看着这个数年如一日守护着哥谭的“黑暗骑士”,他这才发现,原来在他长大的这些年,骑士开始老去,乌黑的发丝中出现了一点银色,眼角的细纹与日俱增,只有坚毅的神情更胜以往。
在这一刹那,他忽然有了那么一点犹豫,想要改变主意留下来。
但是,在那双冷静坚毅的双眼注视下,他看到了自己的脸,于是,他压下了这刹那的犹豫,深吸一口气,最后一次下定了决心。
“布鲁斯,我很抱歉。当年是我找到你,说想要当你的助手,帮你一起保护哥谭,现在我却想要离开。不过,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再回来帮你,只是不能像从前一样时刻充当你的助手了……”
“罗宾”是多么沉重的荣耀,又是多少哥谭男孩的梦。
幼年的蒂莫西·德雷克曾经憧憬着这个梦,然后抓住了这个梦,直到现在,蒂莫西·韦恩却想要离开这个梦。
“我很抱歉,但我必须要走了,因为如果一直留在哥谭市,我永远只会是‘蝙蝠侠’的助手,别人不会把我看成一个独立的英雄。”
蒂莫西·韦恩和自己的导师对视着,在那宛若钢刀的目光中毫无畏惧,任由对方这样剥出自己的心。
“我不想一辈子都被人当成‘罗宾’,布鲁斯,我以为把代号改成‘红罗宾’可以有什么改变,事实证明,这并不会有用,只要我继续跟着你,那么在哥谭的人心中,我永远还是‘罗宾’——他们甚至并不在意‘罗宾’换过几次人,不知道杰森险些死过一次!”
这是蒂莫西·韦恩心中深藏多年的痛苦,就像一块伤口早已破溃化脓,他没有去处理,只是假装不在意,等到伤口表面好了,这一摊脓就这样积在心里。
他跟杰森·托德的关系确实算不上好,但他们都曾经是“罗宾”,发生在杰森身上的不幸也有可能发生在他的身上,每当他想到或许他也可能这样不为人知地“死去”然后再被新的“罗宾”代替,而这一切甚至不会被受保护的哥谭市民得知,他就会感到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不想只是所有罗宾中的一个,所以他将外号改为红罗宾,连制服都改过几次。
但是,那有什么用?
哥谭市外的人不在意这座城市,哥谭市的居民依然将他视为蝙蝠侠的跟班,这一切毫无改变。
失去杰森·托德的痛苦令布鲁斯·韦恩反省,于是他变了,变得比之前更加专制,更不容许自己的小跟班有什么超出掌控的举动,这种掌控深深地影响了蒂莫西,好在他性格相比前两任罗宾都要柔软,否则这对搭档早就解散了。
高压令人臣服,也会令人抗拒。
叛逆藏在蒂莫西·韦恩心底,就像不会发芽的种子深深埋在土里,直到被歼灭天使一句话撬开了表面板结的土壤,再被安吉拉浇上了水。
蒂莫西·韦恩盯着蝙蝠侠不赞同的目光继续说下去。
“我不想这样。我希望作为‘蒂莫西·德雷克·韦恩’被人记住,希望能做出……做出与你无关的、足以让人称颂的伟业,我想要向世界证明,我并不是离开了蝙蝠侠就不会走路的幼崽!”
布鲁斯·韦恩皱着眉低声说:“没有人那么认为,你在韦恩集团的成绩有目共睹。”
蒂莫西·韦恩自嘲地笑了。
“布鲁斯,只要我还在哥谭市,还在韦恩的庇护下,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证明什么,又有谁会认为那是我独立取得的成绩?哪怕是夜巡,如果没有‘蝙蝠侠’只有‘红罗宾’,都会有人问我‘蝙蝠侠去哪里了’、‘蝙蝠侠怎么了’……”
他深吸一口气,有些失落。
“布鲁斯,哥谭是你的城市,它只属于‘蝙蝠侠’,容不下第二个人,所以迪克去了布鲁德海文,这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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