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安因那种纯粹的喜悦之情而感到心梗一般的痛苦。
整个心都揪在一起,沉甸甸的,闷胀绞痛。
“……托尼。”
思维体托尼·斯塔克高兴地应了一声,快乐地说:“太好了,之前我一直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大家都不在,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了,现在看到你还在,这真的太好了,安吉拉。既然你在,我的身体一定有救。金刚狼也没问题吧。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了,之前我还看到了一个长得跟我一样但有点老气的人,那是机器人还是克隆人?你们是不是被他蒙骗到现在才发现真相,所以现在过来?总之快让我出来,我们回守望大厦去。”
齐安不得不庆幸自己已经坐下,否则她可能会因为脱力直接跌倒在地。
对方越是喜悦,越是真诚,越是担忧,她就越是感到痛苦。
因为这意味着复制的思维体有着思考的能力,有着感受情绪和产生情绪的能力,他不是一个单纯的记忆体,不可能视为一份单纯的数据资料,除了没有血肉之躯,他和人类有什么区别?
到这时候,她已经有些困惑。
人类到底是什么?
身躯、灵魂。
那么,这样能够思考的思维体,和灵魂的区别是什么?
这个问题就像是智械战争后的一个著名思辨题目:智能机械是否拥有“心”?
“灵魂”在科学上毕竟没有实证,不能够搬上台面讨论,所以最终大家讨论的是“心灵”这种同样有点抽象但好歹可以算成哲学领域的概念。
齐安本人在智械战争后有智能机械PTSD,但守望先锋有着一个大半身体改造成机械的“岛田源氏”在,而且以禅雅塔为代表的智能机械也确实表现出了和平的意愿,她不能因为个人喜好再次引发智械冲突,所以没公开发表观点。
但是,大众讨论的结论是:智能机械可以视为一种新的生命形式。
也就是说,大部分人承认了智能机械不再是单纯的机器,而是和人类等同的生命,二者生命等重。
现在,这个复制的思维体,这个以为自己真的是2009年的托尼·斯塔克的思维体,他在真诚地担忧着自己的同伴、热切地期望来自同伴的援助,而她却要告诉他,他笃信的一切都是假的。
或者,她什么都不说,直接断电,然后物理粉碎这些硬盘,这样一来,寄托在硬盘之中的全部数据都会灰飞烟灭。
可那与杀人何异?
和她亲手杀死托尼有什么区别?
或许是因为齐安沉默太久,思维体也感觉到了不安。
“怎么了,安吉拉,为什么你不说话?是因为没办法移动吗?那就暂时不着急,可以把我的身体带过来,我是说,也许意识和身体会有什么感应,这样有利于我的苏醒。你不要自责,发生这种事情谁都没想到,这不是你的责任,就算一时间治不好我也没关系,你告诉我现在的情况,我这样也能出谋划策,我之前在考虑给马克战衣升级的事情,也许我应该给所有守望先锋的成员都定制一套战衣。还有反应炉也可以改良……”
思维体托尼·斯塔克越是不断述说,体贴地为医生开脱,好让她没有心理负担,唯一的听众就越是难受。
最后齐安实在无法忍受这种场面,轻声打断了思维体的话。
“托尼,现在是2013年。”
思维体狠狠地怔住了,过了十几秒才从卡壳的状态恢复,满脸写着震惊。
“什么?我记得还是2009年,现在已经13年了?天啊,也就是说,四年了,你们依然没有找到方法?或者,四年了,你们才找到我?那就是说你们这四年一直守着我的身体,以为我变成植物人再也不会醒来了?这、这太残忍了。安吉拉,你马上告诉大家我还活着,只是出了一点小问题,我们很快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齐安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哽咽着继续说:“你之前看见的既不是他人的伪装,也不是克隆人,他是2013年的托尼·斯塔克。”
思维体再次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理解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失控地问:“他是2013年的托尼·斯塔克,我是什么?!我是托尼·斯塔克,我才是托尼·斯塔克!我记得所有的事!斯塔克工业,小辣椒,你,罗根,我记得守望先锋,记得守望者协会——”
“你是2009年的托尼·斯塔克……”齐安咬着牙继续说,“你是……被复制的灵魂,所以你只有2009年之前的记忆。这里就是守望大厦,但是,这里已经不是守望先锋的总部了,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将总部搬迁到了英国伦敦。守望先锋和守望者协会都在正常运转,我们有了几个分部,发展良好,有了很多新的同伴,我们去年还一起抵御过外星侵略……”
“不,我不信,你在骗我,”思维体摇头,满眼都是拒绝,“这不是真的,不可能,我是托尼·斯塔克,我不可能会是复制的,人类的灵魂怎么可能被复制——不,等等,复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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