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醒木重拍,说书先生朗声开口,抑扬顿挫:“天理昭昭不可诬,莫将奸恶作良图。若非风雪沽村酒,定被焚烧化朽枯……”
“好!”
高台上,说书先生忙,高台下,却只一人在座,十数人立于其后伺候。
听得叫好声,说书先生身形一颤,吓的几乎失声。
“妙、妙、妙!”
张灵峰抚掌而笑,他开口,则连高台上端着醒木的说书先生也都止住话头,躬身等候。
“妙在何处?”
一中年儒生略有不解。
“妙就妙在这林教头的变化!火烧山神庙,乡人去救火,其人胡言诓骗,已非之前的老实本分。
后又抢夺乡人的酒水,醉倒路旁,却哪里有半分循规蹈矩?”
张灵峰颔首赞许:
“好就好在前后比对,妙就妙在心性大变!”
“原来如此。”
那儒生这才作恍然状。
“能编出如此话本,你这说书先生,倒也有几分意思。”
张灵峰问其姓名。
“李,李二一。”
老李额头见汗,手心濡湿。
此番入城真真流年不利,王景奇有伤在身,逃无可逃,当场被砍下头颅挂在城墙上,自己见势不妙,却也还是被下了大狱。
若非这世子不知从何处知晓自己,此番只怕都要死在大狱里。
可即便如此,他对这位世子也惧怕到了骨子里……
“以后就留在府中吧。”
张灵峰喝了口茶水,已有人将李二一带下去。
“世子……”
这时,有下人匆匆而来,张灵峰接过信筏,却也不拆开,而是看向身侧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的老妇人。
眼见母子俩似有话说,一众人默契的全部退出后院,却皆是严阵以待。
数月里,二世子至少遭受了数十次刺杀,其中甚至包括一位宗师,龙渊卫数位副统领,没有人敢大意。
哪怕世子本身就有着鬼神莫测的道术。
“您在想什么?”
张灵峰手捏信筏,语气冷淡:“您是不是还想着暴起杀我?”
“老二,其实你随我,性子软弱,比不得你三弟偏执,也比不过你大哥杀伐果断,甚至于比之凤仙,也失之纯粹……”
老妇人缓缓开口,面无表情:
“你不是个很得人心的,老身好奇,你是凭借什么说服的王牧之,让他冒天下之大不韪,插手王位更迭。”
“得不得人心,其实不重要。人心微妙难以掌控,我无那心,也没那意思。利益二字,某些时候,足够了。
至于软弱……”
张灵峰漫不经心的甩开信筏,眉头顿时皱了一皱。
“沧海死了!”
听得这话,老妇人的眼底泛起亮光:
“杀人者,是谁?‘于方舟’还是‘南山霸’?”
“杨狱。”
张灵峰面无表情,心底,不由浮现出有关此人的信息。
流民、乞儿、狱卒之子、刽子手的徒弟、狱卒、衙役、六扇门捕头、锦衣卫百户、王府招婿……
不由得,觉得有些晦气。
就好像,狗肉上了台面,说不出的厌恶与恶心。
“是他?”
老妇人先是惊诧,旋即笑了:“龙渊城中九大宗师,你本得其七,如今,就剩六个了……”
“一个不剩又能如何呢?”
张灵峰手指拈动,一抹黑焰腾起,将信筏吞噬其中:“徐文纪的眼光,着实不差,边关的小崽子,终也成了气候……”
“老徐到底办了件人事。”
老妇人眉头舒展,心情似乎大好。
“跳出池塘的泥鳅,也终归化不得龙。此时龙渊大势在我,区区一条小泥鳅,随时可以碾死。”
张灵峰面色微沉,心中反感越深。
他就从未得到过老妇人发自内心的赞许……
“你还有什么人可用?”
老妇人冷笑:“边关魏正先、林启天、方征豪三大宗师,龙渊道里有于方舟、南山霸两大统领!
其余王府处的反应,朝廷即将到来的责难,你以为,你暴起发难将老身囚禁了,你就是龙渊王?”
“何其可笑!”
“你倒是算的清楚,可惜,你的眼中只有龙渊道,天下却不止龙渊道而已。您真当我无有依仗吗?”
张灵峰眸光幽沉,涌动着难言的光芒:
“朝廷与其他王府,又能如何呢?逼我造反吗?”
“你敢造反,老身倒是要高看你一眼。”
老妇人不再多说,微微闭目:
“一枚‘判官’,还想裁决天下?何其可笑……”
“您终归是瞧我不起啊……”
张灵峰微微后仰,嘴唇蠕动,化作冷冷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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