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宗汉陛辞出京,到通州舍陆登船,一路顺水而下,过清江浦,淮安的时候,南河总督杨以增和漕运总督的杨殿邦都派人送来手本,邀请黄宗汉上岸一游,却都为他推辞了,理由是未见总宪大人,不好先做冶游之事,只是把谢帖着人带回,坐船继续南下到江宁。
蓝呢子大轿在总督府西辕门前停下,黄宗汉也不顾体制,亲自把手本送到门房,又包了10两银子的门包递过去。
总督府的门房,架子也不是一般的大,看清楚了他头上的红顶子,却权作不明白,接过手本和门包,在手上掂了几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贵姓?”
“我姓黄。”
“黄大人请稍等片刻。我这就给您去传。”
黄宗汉是个刻薄人,对待别人,特别是下属相当冷酷,偏生到自己遇到同样的对待的时候,心中的火气来得更大!奈何知道陆建瀛正是得宠的大臣,两江总督又从来都是疆臣领袖,只得强压怒火,在门房处等待。
江宁总督府极大,光是走过中央的甬道就要走好久。一直到他等到口焦舌敝,才见刚才那个门上人回转:“大人说了,请黄大人到正厅叙话。”
“有劳,有劳!”向门上道了谢,黄宗汉在一个戈什哈的引领下穿过总督衙门的前厅,进入后堂。正厅的台阶上陆建瀛昂然而立,全身的朝服补褂,正在居高临下的望着走近的黄宗汉。
后者不敢怠慢,抢上几步撩衣而拜:“给总宪大人请安!”
“不敢,不敢!请厅中叙话吧。”
“是,多谢总宪大人。”
两个人在正厅分宾主落座,陆建瀛捋着胡子,静静的看着黄宗汉:“贵府?”
“职下在!”
“这一次履任江苏,可有什么章程吗?”
这样的说话大约就是问对于未来的工作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和打算。黄宗汉赶忙欠身:“回总宪大人,宗汉不敢说有什么章程,只是身为臣下,当尽力报效朝廷,报效皇上提拔之恩。”
“有这番话却也不错。”陆建瀛慢悠悠的仰起脸来,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此次漕运改革之事,贵府可知?”
“略知一二。”
“略知一二?”陆建瀛突然转过脸来,望着他:“上月本官进京面圣之时,和皇上谈到漕运改革一事,便是皇上如此英明神武,天纵之姿,尚不敢说略知一二,贵府于本宪今日初见,却敢如此大言?”
黄宗汉吓了一跳,心中叫苦,这样的说话分明就是欲加之罪,而且他所说的‘略知一二’只是就改革之事而言,而不是具体策略。也只得这时候绝对不能得罪他,只得低头:“下官失言,下官失言。请总宪大人恕过。”
“皇上于漕运改革一事,圣心忧烦,我等身为臣子的,若不能解君父之忧,又要来作甚?”这番话不知道是在对黄宗汉说,还是在自言自语,还好,他的语气终于缓和了下来:“贵府履任之后,于漕运之事要分外用心,万不可辜负了皇上一片爱民之心。”
“是!职下定当用心办差。”
陆建瀛不再说话,随手端起了茶杯。门外的听差遥遥看见,扯起了嗓子喊了一句:“送客!”
黄宗汉不敢停留,起身告辞,陆建瀛向外送了几步,哈一哈腰便转身回去了。
出了总督行辕,黄宗汉一张长脸拉得更长了。听差的知道他这些天来都没有一天是心情开朗的时候,也就更加的陪了三分小心,伺候老爷上轿,吩咐一声:“起!”蓝呢大轿平平稳稳的走了出去。
若是按照礼节,到了江宁,除了拜会总宪之外,其他的诸如驻防将军,江宁藩司都要一体拜会一遍,一来是沟通,以增进感情,二来也是为了日后方便。不过在总督府吃了这样一顿‘排头’,黄宗汉也实在是没有心情,当下传令:不再江宁过夜,赶赴苏州府赴任!听差的当然不敢反驳,又赶忙找船,安顿好行李物品,顺水而行,到了这一天的戊时,终于抵达了苏州府。
苏州巡抚傅绳勋上表告老,朝廷照例挽留,他去意甚坚,连续封章上奏,终于准了。不过在他离去的这一段时间里,巡抚的工作暂时由藩司椿寿署理。
椿寿就是在今科大魁天下的崇实的阿玛,四月初的时候,崇实会试取中,消息传抵江苏,立时便有同旗、同僚来祝贺。这时候椿寿还能保持冷静,只是说尚不知确信,便是真的取中了,也是云路尚遥,不敢轻易受贺。
到了四月中旬的时候,崇实大魁天下,成为大清开国两百年来第一位满人状元,这一次椿寿可真的是欣喜若狂了。一方面命人具缮拜折,以谢天恩;另外一方面在府中大肆庆祝。其中花样百出不胜枚举,也不必一一再提。
他也知道黄宗汉被委任为新任江苏巡抚,而且已经陛辞出京,不日就回到任,却没有想到他居然完全不作兴吉时上任这一套规矩,竟然连夜到任?没奈何只能让下人准备轿子,到府衙拜会新任上司。
和黄宗汉见礼以毕,二人分宾主落座:“大人今日晚来,请休息一晚,等明天卑职再和相关人等前来正式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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