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御驾到了江宁城中,驻跸瞻园以来,后宫随扈的后妃几乎就没有怎么和皇帝见过面,白天不用提,要召见军机大臣、省内官员裁决国政,皇后知道丈夫万几操劳,轻易不敢打扰,到了黄昏时分,该到用膳的时节,仍自不见人影。
再消磨几个时辰,各殿阁中的嫔妃纷纷睡下,也没有听人说,皇上翻了谁的牌子,皇后以为他仍是有国事要处理,过了几天,终于给她发觉到了不对劲,命人把皇上身边的杨三儿叫了来,说有话问他:“杨三儿主子这几天,都是几时安寝的?”
“嗯,总要在亥时前后。”
“怎么休息得这么晚?可是为国事操劳?”
“呃……是的吧?”杨三儿也不知道皇上每天晚上出去做什么,临时撒了个谎:“回皇后娘娘的话,正是如此。”
坐在皇后床沿边上的兰贵妃双眉一挑:“不对吧?昨个我起来,在园子中遛弯,看皇上寝宫中全无光亮,要么皇上就早早睡下了,要么,就是你这奴才在撒谎是不是?”
杨三儿听六福说过,皇上的这些嫔妃中,以兰贵妃和云贵妃最不好糊弄,当下迟疑了片刻,皇后真有点不高兴了:“你说”她沉着脸问道:“你一定知道这几日皇上在哪”
“奴才……奴才知道,”杨三儿清秀如女子的脸蛋儿变得灰白如死,“只是奴才不敢说。”
“为什么?”
“奴才一说出去,命就没有了。皇上回来,非处死奴才不可。”
“好奴才”兰贵妃立刻接口问道:“你就不怕皇后处你的死?”
皇后对太监、宫女是有生杀予夺的大权的,而且要处死一个人,颇为方便,只要把内务府大臣传来,说一声:“这个人留不得了,拉下去打”顿时毙于杖下
因为宫闱之间有很多不宜于为外人道的事,皇后若说‘留不得’了,也许罪状就是调戏嫔妃——这是多严重的事?
杨三儿虽是自问很得皇上的宠爱,这些年仗着六福撑腰,也很得罪了一些人,皇后又是言不轻发的性子,真惹怒了他,皇上不在身边,自己的小命怕就真的保不住了。
反正是不了之局,拼着一条命,将事情说清楚吧:“奴才只知道,皇上这几天都是很晚才回来,也不让奴才跟着。到了哪里,奴才实在是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谁知道?”
“据人传闻,内务府总管大臣肃大人知道。”
“我就知道”兰贵妃从纽襻上收出手绢,放是手中用力的扭绞着,恨得咬牙切齿:“沾上肃顺,就没有好事”
皇后厉声喝道:“去,把肃顺传来,我要亲自问他。”
肃顺很快到了殿阁中,因为是后宫众人,不能直面相见,隔着一层竹帘,跪倒请安:“奴才肃顺,叩见皇后娘娘,叩见各位主子娘娘。”
皇后用力一拍炕上的矮几,“肃顺,你好大的胆子”她问道:“我问你,这数日来,是不是你领着皇上,到外面去夜不归宿的?”
这可当真是冤枉肃顺了,除了第一天由他安排行程,半路还给皇帝甩了开来,最后在梦中舫寻到之后,其他的几天中,皇帝都是纯粹一个人的微服而行,连个御前侍卫也没有带一直到在梦中舫盘桓够了,方始回园子休息的。
所以皇后这一问,把肃顺问楞了:“回皇后娘娘,奴才不知道娘娘所说的是什么。”
“姐姐,您听见了吗?他还死不承认呢眼里没主子的东西。”
这句话如火上加油一般,皇后的怒气勃发,更加不可抑制:“肃顺,你当你有皇上宠着你,我就奈何不得了吗?来人,传端华”
端华是御前大臣,每日入值,故此一传就到,碰头行礼之后,只听皇后说道:“端华,你在私是肃顺的兄长,在公管着他这奴才连着多日以来,肃顺引带着皇上夜不归宿,不知道流连到何处去了。刚才我问他的时候,他居然还矢口否认,这样的奴才,若是不……”
端华呆呆的听着,到这里突然开口,“皇后娘娘,奴才有下情回奏。”他说:“连着数日以来,肃顺都在府中,与奴才把酒闲谈,从无夜来外出之事”
竹帘内中似乎犹豫了一下,只听另外有人问道:“端华,你不是撒谎?”
“奴才不敢欺瞒主子娘娘。此事千真万确,奴才敢以身家性命作保”端华大声说道:“不但是奴才,奴才府中的下人、奴才请到府中的客人,也都是可以作证的。”
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虎头蛇尾的结果,皇后终究是忠厚人,为冤枉了肃顺大感为难,低声和兰贵妃和云贵妃说:“要真的是这样的话,似乎倒是错怪了肃顺呢?”
“即便如此,也不可不敲打他几句。主子数日来流连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问六福,问肃顺都是一问三不知,这算是什么尽心竭力的孝敬主子的好奴才吗?”兰妃词锋极利,一句话给皇后提了醒,继续问道:“肃顺,皇上这几日,临朝的时候,精神可好?”
肃顺心中对兰贵妃大有怨怼,好端端的,遭了这样一番没来由的训斥,语气也不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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