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现在的情形如何?”
郑子白苦笑着说道,“一应如是,械斗之风,无日无之,不过比之上一年,已经算是轻很多了。”
“哦?怎么呢?”
“大人您想啊,像这样彼此仇杀下去,今天你方死三个,明天我方死五个,用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只怕县内的青壮年男子就都要死光了不是?”郑子白给他解释道,“故而伤残不论,一旦有人死亡,彼此先汇总数目,以相抵之余的数字奏请官府,请求赔偿——”
他看肃顺有点不明所以的神情,当下为他解释道,“例如白家死了六个人,赵家死了八个人,则赵家就以多余之数的二人赔偿之事,向官府呈告。”
肃顺立刻明白了,却又有一个问题冒了出来,“光是死亡的人数,就有十余人之多?县里难道不能到场阻止吗?”
“械斗之时,常常是百十数人,若是前往阻挠的话,矢石立至,弁员担心受了池鱼之灾,不敢上前,只有等两姓收场之后,方敢于上前。”
“那,最近几日情形如何呢?你到太原来,县里不会又有人趁此机会,展开械斗吗?”
“这一节请大人放心,近来彼此械斗,日渐减少,特别是本年开之后,为争县内水源,白氏与生氏一族大打出手,死伤过百,两方收场之后,于赔偿之事,闹得纷繁不清,卑职故意拖延办理,始终未曾结案——这样的事情只要不结,就很难再有械斗之事发生。”
肃顺听得又是新奇又是好笑,怎么大清治下,还有这样的民风?“那,难道死伤家属,就宁肯放任?”
“是,民间百姓,于这等事多半听任族长所行的贿和之道。只要能够拿钱,虽明知凶犯逍遥法外,家属也不复过问。卑职当年到任的时候,曾经传审一家,对曰,‘案情已然了结,何须再问?’卑职也无可奈何,只好由他去了。”
肃顺想了想,点头说道,“本官明白了,此事容等到任之后,再行处置。”说完,他转头问坐在一边的另外一个人,“阳城县,贵县所辖,可有与沁水县差相仿佛之处?抑或另有难处?”
阳城县令叫陈仲元,字笠泉,听上官问起,苦笑了一下,“卑职治下xiǎo县,倒并无百姓械斗之风,不过,另有一节,便是土地钱粮一项,历年来,让卑职伤透了脑筋。大人您看,卑职今年不过四十三岁……”
“不必向我诉苦。”肃顺用力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有什么就说什么,今天在这里,我们集思广益,共谋解决之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仲元的话没有说完,就给他当众打断,心中很是不爽,只是对方虽然名义上不过一府之长,实际上就是连巡抚大人也不敢招惹,更遑论自己一个xiǎoxiǎo的县令?只好按下心头的不快,给他说了起来。其实不但是他,泽州府所辖五县,处了沁水县只头疼民风治安之事,旁的事情倒还顺遂人意之外,其余四县,与之正好相反——只是为钱粮赋税发愁,各县地丁收纳,不及正额的六成——这其中有一个缘故。
原来,民间买卖田地,向不过拨(也就是不经过政fǔ的职能部mén的批准和审核),衙mén中所登载的粮册,上面所记的,都是假名字,有一些甚至是明朝人的名字!若是真有人到县衙中,请求正途办理的话,反倒为人视为怪事。
官府要想据案核实的话,必有殴差拒捕种种大患,只有凭书吏手书的草薄,以为凭据。至于某处田产现在归何人执业,根本无从知晓,自然的,到了历年地税收缴之时,也是全凭县中族长、书吏含糊敷衍,彼此支应了事。
肃顺一双眉máo深深地皱了起来,“这样的事情,这么多年来,难道就没有人拿出一个解决之道吗?”
“若说没有,也实在是委屈了往昔的各任知府;若是说有,又怎么会到如今这般,积患难平之境?”
“这话怎么说?”
“其实,历年知府,也无不想一改府中所有的这些luàn政之事,便如同道光十一年,泽州府知府韩宝锷,意图整肃民风民情,甚至亲带府城城守营兵士到沁水县,赶至村民殴斗现场,也是合该韩大人有此一劫,不巧为流矢所伤,击中左肩,那些城守营的兵士见民情汹涌,竟然抛下韩大人,自行溃散奔逃而去了。”郑子白叹息连连,“从此以后,直到大人履任,再也没有一任知府大人,到过沁水县城了。”
肃顺好笑的点头说道,“若是不听子墨兄所言,本官可真是不知道,离京不过千里之遥的晋省之地,居然还有这样一伙剽悍的百姓呢!嘿!这会儿知道,虽令人不胜讶异,却也未尝不是好事。”
看众人都是面带不解神情,肃顺为之莞尔,“现在给本官知道了,与列位共商解决之道,总好过日后皇上驾临山西,听闻之下,就不知道会有如何的恼怒啦!所以我说,未尝不是好事嘛!”
“大人,皇上要到山西来?”
“此事非我等所能妄议。”肃顺左右端详了一圈,语气逐渐转冷,“我等还是做好自己的本分,日后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到了主子跟前,也不至于丢人现眼。”说完他
>>>点击查看《清山变》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