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沙曾经无数次盼望过小山的怀抱,只是因为她没有得到过。
譬如她说你抱抱我,小山只会尴尬地笑着,敷衍地抱着她拍一拍,然后火烧火燎地说一句好了好了,就瞬间松开了手。
他才不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拥抱。
小山内里的那个男人会觉得匪夷所思吗?这个黑社会很奇怪啊,她是想干嘛。抱抱抱,神经病啊。
不该见人打一架开一枪吗,干嘛爱男人,神经病啊。
神经病啊。
唐小山经常说的那句话。对着豆沙。
他是男人中的男人,她是女人中的男人,大家……都该是爷们。
豆沙面无表情摸到他胸膛上有潮湿黏腻的感觉,他流血了。
“你挨打了?”其实不应该。和第三指挥部交锋这么多年,只有她和手下吐血脸肿的份儿,他永远全须全尾。
“打得我死去的妈都认不出来。”他回复简洁。
豆沙想了想,大概猜到他为何而来:“是张洋。叛徒。”
张洋成了白帝的人。
“你以为我来是想借你的力铲除白帮?”小山松开了双手。那些滴落的血黏在了手指上。
豆沙说:“我会让李珣接任,全力配合警方剿灭白帮。这是遗嘱,如果我死了,小五会这么传达。”
小山唇角含着冷意,淡淡笑着,推开她:“你认为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确认你的遗嘱?”
豆沙有点眷恋那个怀抱,又心知再难得到。胸前的余温渐渐地散了就散了,她被缚双手,什么结果都只能接受。正像有些人离去了,并不会和你打声招呼。
她说:“解开我的绳子。”
又解释:“我要和白帝做个交易。”
她揉了揉血肿的手腕,看着小山手中闪着寒光的匕首,暗暗吃惊:“他们没有把利刃收走?”
小山依旧是那种嘲讽的微笑:“大概觉得,我会杀妻。”
豆沙解开乱糟糟的辫子,然后咬着皮筋,唔了一声。
她试图理顺一头长发,可是多日的滚打,头发结成绺,手指没办法梳开。
她说,借借你的匕首。
小山默默递给了她。
豆沙补了一句:“我还你,甭小气。你毕竟打算亲手杀妻,我得给你留个凶器。”
小山默默舔了舔嘴唇上的血。
有个笑话。当年第三指挥部选部长。唐小山当选。不只是因为业务能力强,打得出双枪,做得了美貌卧底,还因为,他能忍。忍常人之不能忍。去香江执行任务,14K帮会大佬憋不住,停车在高速弯道上撒尿,公路下侧埋伏了好几天的唐小山面无表情撑开伞,挡尿。冯琬和那人跳到了三米外,五体投地地鼓掌。从此,他成了部长。
好一个笑话。
所以无论豆沙说什么,他都能装作听到笑话的模样。
豆沙在他面前极少表现狠辣手段。
可姑娘抓起匕首,割了长发。
然后脱掉毛衣,只留下一件利落的短衣。
小山默默地看着。
那年打败了第一黑帮虎河帮的威英,坐镇的是个十九岁的意气风发的小姑娘,第一次见她,血糊糊的人,却有一头比血闪亮的短发。据说手下侯起推荐街头理发店,她信他这样比较有老大的范儿,便烫了一头大日如来佛祖小卷发。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便仿佛,一直是长发。
“嫁给你的那天。”豆沙仿佛读出他在想什么。
嫁给他的那天起,她就不再剪头发。
听说长头发的姑娘看起来没那么刺头,被人爱的女孩都是长发。
小山说不出为什么,心里却一颤。
只是一句简短的没有百转千回的话。
她平静地走到里侧,狠狠地捶着铁门,长久以来的恩怨也随着一声长吼吐了出来:“白帝,滚出来!!!”
铁门对侧极平静,豆沙却依旧狠厉地捶着刚才的凹陷处,她说:“威英帮有血债寻你!!!”
四周愀然。
过了许久,从石门外传来沙哑的轻笑。
“傅梨湘,你和你的妻子道别时,已经无话可说到这种程度了吗?”那嗓音低沉,随着身后几个穿白色中山服的男人把石头移开,一身黑衣略微驼背的人影也渐渐亮了起来。
张洋紧随其后,还是平素在豆沙面前那个恭顺温和的模样。可是这恭敬,如今已经给了别人。
“我给了你们十分钟,唔,现在还有几分钟来着,啊,三分钟。”白帝的语气懒洋洋的,他缓缓抬起手腕,光洁的手背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金属质的手表折射着冷光。
豆沙看了小山一眼,光线中,男人的模样清晰。他果然被狠狠揍了一顿,全身青紫,眼睛肿得像个鸡蛋,几乎张不开,嘴角还有未干的血沫子,显然白帝恨透了这个男人,也显然是要杀了他的。
豆沙走了过去,身后的白帮人举起了手枪,白帝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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