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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这么一笑,白岐山更摸不着头脑了:“容公子为何笑我?”
“白老爷,我笑你胆大包天。”
“容公子这话又是什么意思?”白岐山到底是长辈,被晚辈当面嘲笑,心口自然郁气难平,“我待你是上门客,与你畅谈无隐瞒,你、你怎么这般无礼粗鲁?要论年纪论资历,我与你舅舅也是不差份儿的!”
白岐山是真动了怒,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小公子,莫名其妙过来将他骂上一通!
先前听说磊儿在宴席上还被容尘的二舅舅容扬给打了,而巧柔要不是因为心系容尘,也不至于做出糊涂事来!
这一桩桩一件件,这容家是存心跟他们白家过不去吧?
白岐山气得浓眉倒竖,容尘却低了头去,正慢条斯理品着茶,举手投足优雅清贵,反而显得他大刺刺站着颇有些难看。
“容公子既然无心做客,那就……”
白岐山还要再开口,容尘忽又看了过来,唇间笑意敛起,年轻俊雅的面容闪现一抹凛然威严,竟有震天气势。
他的嗓音柔和如初,却字句笃定,锋利无比,薄唇张合间,迫得人心肝巨颤:
“白老爷,我笑你欺上瞒下,也笑你折损阴功,更笑你啊,甘愿仰人鼻息,终究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话里藏着话,让白岐山危机之感顿生,不由眯起双眼:“容公子不妨有话直说。”
慌了。
看来都猜对了。
白家,北宫堡,海寇,李兆廷……多完满的一条线啊。
威胁人的时候,总要留着后用,可不能把人逼死了。
容尘眉眼缓转,方才锐不可当的敌意此时悉数收了回来,仿若雪境里刮骨的寒风在拂过高耸山岗后,重又落回了温软谷底,盛了满怀的春暖花开。
收放自如,沉稳无恐。白岐山心头不安极了,眼前的年轻人其实也才十八岁,却像是天生贵胄,只往这一坐,就硬生生压了他一头,等想反击,对方已经收势不再缠斗,直把他像玩物般玩弄了一通。
只听容尘懒声说道:“你且放心做你的生意,我只要你借我两艘商船,去外海接回一个人。”
“容公子要接何人?”白岐山额上已经挂了冷汗,容尘显然知晓白家与北宫堡合伙往海寇船上送女人的事!否则怎会提出去外海找人?!
豫朝强兵摄海,与海外往来只有极少的几家商船,且都是有过海文牒与严格的人员查证的,白家便是其中一户。是以,若是想去往外海寻人,容尘来找他白家,也是能说得通的。
白岐山当然可以不答应,只是如果不答应……他不由阵阵后怕。
容家虽不算鼎盛之家,可当年盘踞凤音山,与先帝爷更是来往甚密,如若一纸状告到皇上那里……不!只需往广言阁带个话!
皇上前脚刚派了身边人来白家提面嘉奖,赞他一己之力,在这些年上税里占了整个孟州的三成有余,若是得知他这钱究竟如何而来,又有多少银钱堂而皇之去了李大人的家中……怕是怒火中烧,要灭了他白家满门!
一切都让容尘说中了。
在皇上看来,他一个区区商贾之家,就敢胆大包天、欺上瞒下,也不怕折损阴功,更是放着安稳日子不过,甘愿仰人鼻息、食人残羹,做一条毫无出息的走犬——足以抄家灭族了!
这要是传出去,不止皇上,白家列祖列宗都要从坟地里跳出来掐死他!
白岐山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强撑着扯出一丝镇定:“但这几天不是出海的好时候,东海口和南海口都有高浪袭岸,白家的商船和舵手都未上工……”
容尘淡声打断他:“只需三样东西,船、过海文牒,以及令郎白天磊露面,替我的人开个路即可。”
白岐山顿时傻眼了!
哪里是稀客呢?
这容尘根本就是有备而来!
……
一盏茶过去了,白岐山还在厅中坐着发呆,待客的茶水早已凉透,容尘与他那个黑面仆人如风而来,如云而去,只剩了满室的惊惧惶恐留给他一人独尝。
白岐山想着从前的日子,哪怕不算富足,可也安逸,究竟为什么会一步步走到如今这般提心吊胆的境地?
“咚——”
“啪——”
“哐当——”
正兀自沉痛,顶上横梁蓦地震碎!瓦片稀落,冷风扑面!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坠落在地,伴着一记戏谑哨音:
“啧啧,你们北宫堡就这点本事啊?来啊,再来啊!看你袖子里还藏了多少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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