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巧柔对容家小公子拦车告白一事,很快在街头巷尾流传出一段风流来。还有好事者看准商机,将其编写成了话本子,往茶楼雅座上传阅说讲,没几天就赚了个盆满钵满。
六爻今早出门给阿虞添置衣裳,偶然听到了几句,回来就又黑沉着脸,浑身煞气烦闷。
倒是身为话本主角之一的容尘近日看来并无丝毫异样,他做事向来低调,用的也多是身边人,难得接连数天分派了不少人手查证李兆廷的为官二十三年间的大小事项,上至先辈祖宗,下至门客远亲,无一错漏。然而,四天下来,动用了左长风在内的三条内线,也并未查到任何有实质用途的证据来。
除了李兆廷的一个小妾在三年前开始与白家频繁接洽,并不断向京中权贵倒卖海货牟取暴利之外,竟无多少足以致命的污点过往,连那个被推到明面上的小妾也在前日夜里突染疟疾,暴毙在床,在芳华的年纪香消玉殒。
素闻李兆廷疼极了这个小妾,可小妾病逝,李府却并未对外声张,甚至为了避免流言蜚语,只匆匆办了丧事,一切从简。
事情便从此有些微妙起来了。
那小妾也不是无名小卒,而是梧州许家庶女许幽梦。其祖父乃是已故前礼部侍郎许澄明。自许公往下,家中虽然再没有在朝为官者,但那小妾的妹妹却是个不怕死的脾气,一纸状告到了扈帝开设在孟州的广言阁内廷司守正处,又恰赶上太后寿辰,被容尘使了几个便利,竟直接推到了公卿朝贺的家宴上!
当众宣读,字字珠心!打了李兆廷一个措手不及,灰溜溜被敕令退席,在家中如缩头乌龟般躲了两天。
“公子,刚得了消息,说李兆廷今天已经照常上朝议事,还听说他下朝后,在御花园里大约停留了半盏茶的时间。”
“后院着火,自顾不暇,当然是要找能救火的人了,李兆廷能安安稳稳当二十三年的官,见风使舵最是擅长。”容尘倒了两杯“桃灼”酒,在鼻尖下嗅了嗅,浅尝辄止,目露笑意,“甘醇甜爽,好酒。”
“苏灼灼亲手酿的,卖得极好,公子,她是苏一飞的姐姐。”沈弄一说完便苦了脸色。
想到苏灼灼,就会想到苏一飞,想到苏一飞,就不可避免想到他新娶的那位女子。
沈弄对此很是头疼,他本是来孟州喝苏一飞的喜酒的,多少年没遇着这样的大喜事,他特意推了不少杂务赶过来,原以为好歹能舒舒服服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不承想竟无缘无故牵扯进这么一桩麻烦事里头——谁能知道,李兆廷那个死得蹊跷的小妾,会是苏一飞新娶的妻子许幽然的姐姐呢!
这下倒好,他是不想管也得管了,替夫妻俩拟了慷慨激昂、悲切痛心的状纸后,便托人往广言阁送去。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那状纸会递出那么远,事后细想,才知道是公子在暗处助了力,这才赶紧回来坦白一切。
容尘当时不置可否,只让他随六爻等人继续追踪下去。但无论如何查证,线索还是卡在了许幽梦身上,李府内外,所有知情的不知情的、熟络的不熟络的,都说许氏是染了疟疾,不治而亡。
而关于李府私吞海货倒卖款项的事情,也全都推到了许氏身上,来了个死无对证。
若不深究,这四天里的查证进程未免太过顺遂,毫无阻隔,仿似有人早有用心,将他们需要的东西都一一摆放整齐,等着他们去挑选采用。
“公子,小心有诈。”连六爻都能想到这一点,容尘又如何会想不到,只是他远比六爻要沉淀许多,是以并未露出任何烦忧,而是跟沈弄又低语了几句,后者面露喜色,快步离去。
酒香在院内散开,容尘坐了一会儿,微微抬眸看了眼天色,蓦地想起阿虞来。
“阿虞可醒了?”
北地的毒药甚是霸道,亏得阿虞身子骨强健,才没有落下病根,但还需好生照料才能完全恢复,是以这些天她的房中便长点着“芙蓉娇”安眠养神,七羽也会在她入睡后为她清理余毒。
容尘在这边一忙起来,足有三两日没见到她了。
六爻说:“已经醒了,她还让我给买了些东西。”
“哦?买了什么?”
“去梧州路上要用的行李。”六爻如是说道,将清单放到桌上。
容尘的目光往上面一扫,蝇头小字,清丽秀气,实在不像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就有的功底。
他眉眼微动,心里晃过一丝罕见的失落:“她是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里呢。”
六爻不明就里,问道:“阿虞姑娘这么急着去梧州,难道不也是想尽快进乾坤盟吗?”
进了乾坤盟,应该就是离公子更近了,怎么还会远呢?
“她比你要聪明许多,想得自然也不止浮于表面的这些。”
只是她不说,他便也不问,容尘一向是世人眼中的谦谦君子。
“那阿虞姑娘到底在想什么呢?”
容尘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放在唇边:“你且去问问她,看她愿不愿意告诉你。”
今日阴云厚重,午后空气燥热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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