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从未真正对人低过头,更遑论做事之前费时费力特意与人解释一番。
人人都道容小公子是天上下来的仙人儿,殊不知他的狂妄自负悉数藏在这副清绝冠玉的皮囊之下。
唯独阿虞待他不同,她敬他远他,也嫌他烦他,可偶尔一次为他心焦彷徨,又让他贪恋不已。
是以在红云寨必胜的布局里,他看她辗转思虑,倏尔心念一动,不惜以命换她心甘情愿的留守陪伴。
单单地,只是为了陪他而留下。
“公子有什么话可以等洗完澡再说。”
阿虞盯着桌上的那颗枣子,这是她摘的最大最圆的一颗,她没舍得吃,一直揣到了现在。
是他种的枣树,理应让他先尝,她一越矩,别人就觉得她不识大体。
可她行的就是偷儿的事,又要怎么识大体呢?
里间很久没有回应,阿虞想了想,打算坐下等,却听容尘又唤她:“水凉了,阿虞可否帮我提些热水进来?”
其实都是无事找事,容尘清楚,他只是喜欢逗弄她,能将小木头人儿逗出点别样的情绪来,是他为数不多的欢喜事。
他撩起几滴水,反手其上,掌下拨着水面,一圈圈的涟漪漾开,波纹接壤,像漩涡陷阱似的嚣张。
垂眸,看见水下的人有一双同样泛着涟漪的眼,恍惚一刹,容尘竟觉得这样工于心计的自己,对阿虞着实有几分残忍。
可如何是好呢?
他终于有求而不得的东西了,这让他平生第一次觉得活在这世上,也可以无比有趣。
“好。”这要求倒也不过分,阿虞犹豫了一下,还是出门提水去了。
原本想在路上叫个小厮帮忙,可外头居然一个人影都没有,她一路走着,最后凭着记忆摸去了厨间,巧的是,里面的热水刚烧好,另有两只木桶放在灶旁,一切都像是一早就为她备好了。
兑了两回凉水,水温正好,阿虞左右手各提了一桶,眼也不眨地送去容尘的房间,在屏风外很慢很慢地吐出一口气,眼一闭,侧身钻了进去。
“水来了。”阿虞一直埋着头,却还是能感觉到容尘趴在浴桶上,若有似无地笑望着她。
“公子过去一些。”她将木桶举高,见他还是赖着不动,刚要挪到另一边再倒,腕上一紧,连人带桶被拽了过去!
“啊……”阿虞轻呼,脑中飞转,生怕这一桶下去没得把容尘给砸伤了,急忙将木桶往外头丢去,自己却来不及挣扎,歪歪扭扭地被他扣进了怀里。
陡然多了一个人,浴桶里的水四溅了出来,霎时,整个寝居被大团的水汽弥漫包围。
暗处。
六爻不满:“怎么连桶水都提不好?”
七羽惊讶:“公子居然会用邀云指?”
八溟夸赞:“无师自通,啧啧,不愧是公子!”
九苏冷脸:“你们真不怕死?
十里呢喃:“就算死也值得了……”
“嗖——”
五人齐齐飞开,再看原先的地方,赫然发现直直插着一支飞箭,那力道,那准头,要不是躲得快,不死也得瞎!
心有戚戚,哪还敢窥视,哗地一下散开,躲得更远了些。
屋内,容尘放下阿虞的手,将她戴在腕间的箭囊细致地合上,动作优雅,仿佛刚才那凌厉无情的一箭与他浑然无关。
“阿虞怎地如此不小心?”低醇的声线贴着她的耳廓,吐出一句似是而非的怪责。
阿虞明知这前后都是他的手笔,可一想到这人才为了自己受了伤,脸色变了几变,撑着他的手臂站了起来:“地上太滑了,那里还有一桶,我去提进来。”
谁知才要出去,又被容尘握着腰往后拉下。
阿虞总算来了脾气,重重一拍水面,水花飞迸:“容尘!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一叫,把两人都给叫住了。
阿虞甩甩发上的水,暗咬舌尖,懊悔自己又越矩了。
容尘凝着她因气怒而水润亮泽的眼,乌溜溜,圆滚滚,涨红的小脸似一朵盛开的桃花,小嘴吐着嫩嫩的蕊,勾得他心下发痒。
发乎情止乎礼,这是他从小习得的教诲。
但对着阿虞时,他只觉得身体里有一只凶悍的野兽,无时不刻都在往外冲。
这可……真是糟糕啊。
他长指翻着,为她束好松散的腰带,云淡风轻地笑了:“我想做什么,聪明如阿虞,真会不知?”
他的占有太明显,阿虞觉得身上一阵寒凉,嘴角颤了颤。
“嘭——”
对峙间,门外忽地闯进一个人:“容哥哥!我有话要问你,爹爹说你当初拒婚的时候说……”
“出去!”容尘反应极快,一把将浑身湿透,玲珑身段若隐若现的阿虞护在怀中,看来的目色遽然冷锐逼人,“六爻!”
“是!公子!”
林烟岚还没动,面前蓦地一黑——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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