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掌柜笑容未变,双手揣在身前,依然是一副客气恭谨的态度:“虞姑娘果然是行家。”
自古君子以玉喻德,非止于玩物,若论出淤泥不染,那白玉自然是最好的。
可玉掌柜做的是女子的生意,知道寻常女子稀罕艳丽物,所用的佩玉颜色越是打眼,在她们瞧来便越是珍贵。
龙文土斑或是璊斑多是白玉,藻纹云纹璊斑亦是白玉,色泽再深些的,也不过是虬纹璊斑绿玉,龙文土斑青玉。阿虞所说的缅疆蓝玉,无斑无暇,透体清亮,既配得上君子之德行,也受得起女子之珍爱,中原境内,少有人得。
然而,蓝玉在达善国内却并非凤毛麟角,三品以上官员的腰佩上便镶有蓝玉。
阿虞这么一问,玉掌柜这么一答,屋中烛火芯子哔剥一声,似约定好的行动讯号,门板在这时咚地一下被内劲所震,咣当下了锁。
九苏正要拔剑,阿虞及时递来一眼。
九苏得了暗示,只好忍了忍,退到一旁候着。
玉掌柜见眼前的女子早已是瓮中鳖了,竟还能如此镇静,倒是真心夸赞她:“虞姑娘不仅是玉器行家,还是个不怕死的主儿。”
“玉无眠,我来这里不是与你喊打喊杀的,而是想同你做一笔生意。”阿虞的声音里揉着一点绵力,软软的,听上去也无半点戾气,和玉掌柜渐渐狰狞的脸色相比,她稳坐如泰山,更显得气魄非凡。
玉无眠并不意外阿虞能叫出自己的真名,早在白日里有人触动机关,负伤离去时,他就知道,自己在汝州的身份已叫人起了疑心,所以今晚早早歇业,将伙计们都赶回家去,他则留在店里严阵以待。
没想到这个虞梦竟然只带了个丫鬟就敢过来,他甚至不需要多费心,动动手指头就能将这两个弱女子一举拿下。
玉无眠不再惺惺作态,高傲地扬起下巴嗤笑:“就凭你也有资格和我做生意?我查过了,通州虞家根本就不存在,你少拿虞梦这个名字诓我了。”
阿虞将手里的白玉反扣在桌上,手指在纹路上慢慢打着圈儿:“通州虞家是不存在,但我所说的生意却不假,而且,这笔生意的好处,不在于给你带来丰厚的银钱。”
“真是笑话,开门做生意,不为钱还能为什么?”玉无眠刚被勾起的一点心动又沉了下去,脸色也愈发难看了,“呵呵,算了,生意大可不必,虞姑娘要是肯留下项上人头让我带回去复命,那我兴许会考虑送一枚蓝玉随你陪葬。”
“如果我说,这笔生意,足以让你带着全家老小,摆脱碧渊殿的掣肘,留在我大豫继续做你玲珑斋的玉掌柜,玉掌柜还是要这般拒绝么?”
“你、你什么意思?”玉无眠轻蔑的神情倏地僵住。
阿虞扬眸望来,灯下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却生了一双极是黑亮澄澈的眼:“玉无眠,你虽是碧渊殿的二门主,可却也是达善人,达善人怨你投身邪教,不肯认你,碧渊殿则觉得你达善势弱,少有人服你。”
玉无眠面色冷凝:“是我小瞧了你,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查到这些,的确是有些本事。”
“多谢。”阿虞眼也未眨地承了赞誉。
“你——”玉无眠被她不温不火的模样激得有些失控,腆着肥肚在屋内来回疾走,“你懂什么!碧渊殿折磨人的本事层出不穷,我就算当了二门主,一旦犯错,也还是要受毒蛊反噬之苦,你说你能帮我?别说大话了,你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想帮我?”
“能不能帮你是我的事,你且告诉我,你究竟要不要同我做这笔生意。”
阿虞语声淡缓,玉无眠的暴躁发狂,落在她眼里似小儿玩闹,转眼就散了去:
“玉无眠,据我所知,你自来了大豫后,不仅将生意做得仔细,人脉也积累了不少,还在此地生儿育女,家门老小一派和乐,难道真舍得重新回到那个不肯认你的达善,或是无人服你的碧渊殿?”
话声刚落,面上一阵疾风袭来,阿虞原想躲避,刚一动就觉得颈上剧烈疼痛!
玉无眠的速度太快了,不止阿虞自己,连一直盯着他的九苏都来不及反应!
“你真以为我会信你?”玉无眠单手扣紧阿虞纤细的脖颈,力道之大让阿虞一时急喘着无法说话。
九苏拔剑相向,横眉呵斥:“玉无眠!你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玉无眠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英雄好汉?我们碧渊殿从来就是过街老鼠,这一点,天下人皆知。”
他本是达善贵族,当年受封前往突鲁族送百年蓝玉以示交好,哪知正是那几日里,突鲁族中发生大战,东西突鲁沿草原分庭抗礼,而他,则在战后被东突鲁纳为人质。
最叫他心寒的,则是母国达善为保安宁,事后弃他不顾。
没过多久,碧渊殿也成了东突鲁的走狗,因亟需人手,便招他入殿,东突鲁为送人情,干脆就顺水推舟。
他是达善人,却遭母国遗弃,他入碧渊殿,终成邪教魔头。
这一番变故,早让他死了当什么英雄好汉的心,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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