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抗,也不会反抗。
直到上了小学,我报到那天有了一个很可爱的同桌,小小的,胖胖的。
她给我了一颗糖,说,想要和我成为好朋友。
她说,她自己是蝴蝶公主,要我勉强当她的骑士。
朋友?
我没有。
我也不需要。
我把糖当她面扔掉。
我不敢睁眼看她的反应,应该会骂我一顿,然后哭着要换同桌。
我从来都是这样一个人。
突然嘴上一热,抵着什么。
她眨着大大的眼睛:「要我喂你吗?我只喂你这一次哦。」
糖很甜,她的手也很软,和我布满伤痕的手不一样。
她说只喂我一次,之后却一直喂我,还拉着我和她朋友一起玩。
她长得可爱,性格又好,朋友很多。
有人跟她说,我是小怪物,叫她离我远点。
我在心里点头,是的,我是怪物,你离我远点。
她却和那个人打起来了,比人家矮一个头却推人家,把人家按在地上揍,一边揍还一边喊:「他不是!你不许这么说!你是坏蛋!」
那人被打蒙了,我拉过她,不让她继续打,她手因为打架变得很红,还有很小的口子流着血。
她很白,那点红,很刺眼。
我把它抹掉了,我说,不要了,他没说错。
她恶狠狠地看着我:
「沈遇!你不是怪物!你是我的骑士!你是勇敢的骑士!你要打败怪兽!」
我勇敢吗?
我打不赢怪兽。
她跟得我越来越紧,朋友也越来越少,他们都因为我而疏远她。
我跟她说不要,她拉紧我的手,就要。
她和我打闹,有时候总会打到我的伤口。
有一次,我没忍住出了声。
她察觉到,她要拉起我的衣服。
我紧拽着不给。
她一把拉到头,露出那些可怖的伤口。
好像吓到她了。
她会不会不要我了?
眼泪一滴一滴砸向我的手臂,我摸了下我的眼睛,干的。
我慌乱地拿纸给她擦。
我用力按着我自己的伤口,告诉她,我不痛,我习惯了,真的不疼。
她却不让我动,吵着我要跟我回家。
不可以!不可能带她回去,那个人会打她的!
我推倒她,我说我们不要做朋友了。
我没有朋友了。
我一个人回家,却不知道她小小的一个人跟着我也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地方。
那个人照常打我泄愤,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能有那么多不开心,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拿我来泄愤。
我照例不出声受着她打,却在门缝中看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熟悉的眼睛。
她知道了一切,她会知道我是怪物,她会讨厌我,她会离开我。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第一次推开了那个人。
那个人踉跄了一下,追着我打得更起劲,藤条舞得更高,
却没落在我身上。
她扑在我身上,替我受了这一下。
我慌了,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打她。
怎么可以打我的小蝴蝶,怎么可以打我的公主。
我突然有了力量,拉起她就跑,跑出去,逃离这里。
风把她的裙子吹起来,她真的像一只小蝴蝶。
把我带出这里,带离噩梦。
她把我带回她家里了,她一回家就抱着她妈妈哭。
很奇怪,明明她替我挨打的时候也没哭。
她妈妈知道了,安慰我,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我爸妈的联系方式,那是我永远没有的东西。
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他们了,我看着他们像两个陌生人,两个陌生人在流泪,两个陌生人赶了回来,两个陌生人抱着我哭。
我没哭。
他们报警了,警察带走了那个人。他们还带着我搬家搬到了小蝴蝶旁边,他们开始花时间陪我,开始注意我,但我不想要,我只想要小蝴蝶。
我和小蝴蝶一起长大了,我经常住在小蝴蝶家里,偶尔去一趟隔壁。
我剪短了头发,伤口也慢慢好了,我外表变得和正常人一样,也再没有人叫我小怪物了。
他们都想和我交朋友,但我只想要小蝴蝶。
小蝴蝶慢慢长大了,越来越漂亮,我喜欢上了她。
很正常,没人会不喜欢小蝴蝶。
小蝴蝶被她妈妈逼着要去学各种课,我都会,我可以帮她。
原来,小蝴蝶这么难过都是因为我……
是因为我,她才不开心,她才被逼着学很多东西,
都是因为我。
我不再考满分,我不再得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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