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起了风,吹得两扇门扉吱呀作响,一团团的白雾就在门外弥散着,仿佛像是有生命一般,稍一试探着触到了门框,就立即像被烫到了一样缩了回去。
“当当当……”
屋子里的老式挂钟突然响了起来,从门口一直排到桌边点燃的白蜡烛火焰瞬间变成了阴惨惨的黄绿色。
来了!
我打点起精神,点上一支香插在了桌上的香炉里。
一阵阴风扑面,中午的那个老者已经到了眼前,黑衣依旧,毡帽和雨伞却不见了。
“小子,中午你好大的胆子!”
还不等我说什么,它先开了口,嘴唇不动,声音却直接在我脑子里响了起来,一股阴寒之气也随即扑上了我的身子。
我身上一麻,表情依然是泰然自若,这是要给我个下马威,可惜我的雷击木也不是什么水货摆着好看的,刚刚那一下就是阴寒邪气被净化掉的反应。
它眼睛一眯,阴恻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身上倒是有两件宝贝。”
“客家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我凉凉地说:“从来只听过客随主便的,我不过是依着规矩办事而已,就算是您有急事儿也不能坏了我的规矩不是。”
说实话,对它的活计我是不想接的,可看现在的样子,这拒绝了怕是以后就没有安生日子过了,可要我接下这理我可得先占住了,就是扯上因果官司亏的也不是我。
老者一听 ,声音更冷了:“你小子敢跟我讨价还价?知道不知道老人家我究竟是谁?”
“我不知道您是谁大驾光临,只是您上了门就要守我们这个行当的规矩,就是说破天去我也得这么回复您。”
我算是有恃无恐吧,作为最后一个锁阴人,无论阴阳两道都需要我,这老者只是想要给我个下马威,好让我乖乖听它的命令行事,我才没有那么傻。
见无论如何我也不上当,老者的面容猛地狰狞起来。
“小子,别太狂妄!不要以为你是最后的锁阴人,我就动不了你,要不是你爷爷……”
它发现自己说漏了嘴,猛地收了话头。
我从它的话里听出了端倪,我爷爷失踪了三年,生死未卜,莫非它有他的消息线索?
可是无论我怎样威逼利诱,它都不肯再吐露一个字。
“既然您不想说,那就请回吧!我伺候不了您这尊大客!”
我是豁出去了,就不信我回绝了它的活计,它敢真的把我怎么样,我这二十几年的本家功夫不是白练的,逼急了我就来个鱼死网破,它不让我过舒坦了,自己也别想安安生生地走它的野路子。
见到我是真的急了,老者的面容又和缓了下来,原本随着它的怒气变得阴惨惨的火苗又恢复成最开始的黄绿色,它叹了一口气,对我说:
“小子,不是老人家我不想告诉你,而是现在告诉你也没有什么用,凭你现在的道行只能是去送死而已,我老人家不是心疼你,而是怕你这一门在你这断了根儿。哪怕你今天有个后,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
我不知道爷爷究竟遭遇了什么,可是看到老者这么慎重的样子却也知道它没必要这样糊弄我。
普通人对谎言这种东西毫不忌讳张口就能来,殊不知不仅是佛道两宗忌讳口业诳语,但凡是摸着点门槛的,就没有不忌讳的,层次越高越视之为畏途。
身口意都会结下业果,哪个都不是好玩的,但凡想要跳出轮回的,因果盘缠得越少才越有可能,诳语这种恶因一旦结下了可是会自动形成契约的,想化解那就是我们锁阴人的活计了。
不管这老者怎么想,我既然知道爷爷可能尚在人间,那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一定要找到他。
老者看见我的表情就知道我心意已决,不由得叹了口气,无奈地说:
“你小子真是不识好歹,你的命可比什么都金贵,要是让那群老家伙知道我说漏了嘴,老人家我可要没有好日子过了。”
我知道他这是松口了,立即恭恭敬敬地又请出了一柱香点上,这可不是一般供奉阴魂祭祀用的凡香,而是我们锁阴人化事时专用的解因香。寻常香一般粗细的一根对阴物就已是受益无穷,何况我请的是女人小手指粗细的一根,那善因可就大了。
那老者见我这番行动,嘿嘿一笑:“好小子,防我老人家防得紧啊。”
我一撇嘴,都是明白人儿,场面话就不用说了。
我确实是留了心眼儿的,我这施予的善因越大,若是这老者对我怀有不轨,反噬可是极其惨烈的,所以真的想要算计我,它还要掂量掂量承不承得起那个后果。
见我依然是一副油盐不进,铁了心要寻求线索的样子,老者也只能摇摇头,对我说起了早年的一段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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