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喜文的担心并不是他的多心空想,此后的一些时日里,一旦有空当,左青莲就会跑到赵一刀的家里去。不但照顾月科里的四凤,还洗洗涮涮的收拾屋里屋外。来来回回路过的人们,经常看见左青莲领着赵家的大凤,在院子里的晒衣杆上晾晒四凤的尿戒子。
可每次看到杆上那一片通红的尿戒子时,左青莲的眼前便会掀起一片红光,那红光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模糊的时候,仿佛夏日傍晚,太阳滚落西南面山头的时候,烧红的那一片云彩。而清晰的时候,却好似血染的藤蔓,伸出他尖利的手爪,沙沙的涂着如毒蛇一般的性子,一下子冲进左青莲的胸膛,一把抓住他的心脏,用力的捏扭,让他感到窒息,浑身疼痛。
左青莲知道这颜色跟那晚他给赵一刀的媳妇儿接生的时候,那鲜红的血一模一样,有时候他甚至想,娃的尿戒子,是否用那天晚上赵一刀的媳妇儿,身子下面的被单做成的。
从门前来回经过的人们,把这事情看在眼中,于是很快便被添油加醋的传遍了整个青莲河。气的左福禄胸口发闷,肚子里翻江倒海。这让他感到害怕,因为在多年以前,他被一群人反剪着双手,后背上插上标杆,头上戴上高帽,拉上街头的时候,胸口就曾这样发闷过,肚子里就成这样翻江倒海过。
当他的腿上挨了赵一刀的一棍,那阵钻心的疼痛,让肚子里这些东西再一次的汹涌澎湃,一下子冲上了喉头,那滚烫又酸涩的感觉,到现在为止,仍旧让他记忆犹新。
当年他曾喷出一口鲜血,然后就势昏倒在地,昏倒是假的,可吐血是真的。尽管后来他的腿伤好了之后,并没有因为吐血而留下任何的后遗症状,但他始终觉得,自己的元气就此受到了损伤,觉得自己的阳寿因此遭到了折损,但他不敢愤怒,因为害怕,害怕那样的事情再一次重演。
所以当他听到村子里人风言风语,说他的闺女左青莲经常长在人家赵一刀的家里,给人家带孩子,洗洗涮涮烧火做饭,好似是人家的媳妇儿的时候,他便努力的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但显然这是徒劳的。
可人们往往都有这样的习惯,对这样的事情都有天生的好奇,越是事主不喜欢的话题他们越喜欢当面打听,只要是在院门口看见左福禄,好事的人们便会上前假作闲聊的提起这个话茬。
“左东家好福气啊……”
话只说一半的,最为讨厌,每当这个时候,在左福禄的眼中,这些人的嘴巴里,仿佛是在喷出通红的火焰,灼烧着自己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他就会觉得脸上发胀,浑身疼痛,而他能做的,便是用拐杖,用力的敲击一下地面,发出咚的声响,然后转身回屋,关门闭户。
这样的怒火在心中聚集,总该找个发泄的地方,可他每次拦住左青莲,打算训斥一顿的时候,左青莲也不跟他争辩,不搭不理。你说你的,我做我的,甚至当着他的面,拿着钳子,卸下了后屋窗子上的一块玻璃,然后用布包裹着,拿到赵一刀的家里去,扯下窗子上那块塑料布,把手里的玻璃换上。
左福禄整日唉声叹气,他的女人左陈氏,心中也颇为惆怅,于是他对左福禄说:
“不如我去找找白喜兰,让他抓紧张罗着,把两家的婚事先定下来,串个小门儿,走个过场,一来是收收那丫头的心,二来也是堵堵村子里这些闲人的嘴……”
其实这法子左福禄早就想过,不过这种事情,哪有女方的家主动张罗的份儿?若是传出去,会再次成为人们的笑柄,左福禄的面皮,已经如纸一样的薄了,再也丢不起一层。
不过想想,若任由事情这么下去,早晚会出大的乱子,与之相比,自己这样老脸便不值一提了,于是只好哀叹了几声之后,冲着他的媳妇儿左陈氏挥手,让她去请白喜兰。
白喜兰这阵子没有闲着,动用他的关系,联系多年前的姐妹,四处的打听,想找一户没儿没女的人家。可这事哪有那么容易,平时的时候,经常会听到谁家谁家打算领养一个儿女,可到了用得着的时候,却一户也联系不上,这让他颇为着急,毕竟他惦记着白喜文的白面和那几瓶大友谊的雪花膏。
当然,这些流言蜚语的,也传到了白喜文的耳朵中,这无疑给了他巨大的压力,尽管他和左青莲的婚事,还八字没有一撇,但毕竟,村子里很多人也都知晓。于是当他在街上行走的时候,看到人们冲着他笑,便会觉得,这笑容里有别的意味,好似自己的头上,已经带上了一定王八绿的帽子。
这事他最指望的,不是白喜兰,他知道白喜兰这人成事不足,除了嘴上的功夫意外,没别的本事。所以要想成事,还需要靠刘玉梅,他相信的不是刘玉梅,是他的男人刘耀宗,刘耀宗是青莲河唯一的电工,甚至在五顶山乡,也都是有一号的人物,当年在县城里呆过好一段日子,结交的人广,经历的事儿多,若是他能愿意帮忙,早上这一户人家绝不是难事。
两人原本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瓜葛,偶尔在街上见面的时候,往往都会相视一笑,礼貌的寒暄几句。不过这大半年,自从他和刘玉梅扯上了关系,尽管保密的工作做得极好,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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