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尖在夜儿单薄娇小的肩头陡然收紧!
夜儿她毫不避讳说出来的话不仅引得我望着她的目光凝滞了,就连一旁专注开车的郎墨楼都偏过头来朝夜儿眯起了危险的双眸。
“所以你和你爹娘都是来利用我的?”
这一刻,我根本就没有兴趣问夜儿她爹是怎么知道我是骨魂的,一心只想着倘若夜儿回答“是”,我就毫不留情将她归还给慧静姐去。
爱谁谁吧,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个区区毛都还没长全的孩子就企图利用我,这就是我活在这世上的价值所在吗?可悲吗?
“并不是呀,”不料夜儿露出一口洁白的小奶牙,她摇摇头,两条鱼尾辫儿都跟着摇晃起来,“只能说是各取所需吧。”
各取所需……
如此肮脏的成语居然从看上去如此天真无邪的孩童口中轻然地说出来。
我冷笑一声,继续问夜儿:“你爹娘到底是谁?我又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
“我爹地和娘亲呀,”夜儿顿了顿,扬起肉乎乎的小下巴,语调也都随着扬了起来,“我爹地是大秦时期的城隍神兼酆都城隍,也是战国末年阴阳家的创始人。我娘亲呢,她最了不起,她是上古时期帝俊和太阳女神羲和的女儿,所以宛宛姐姐你说你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呢?”
夜儿说完,就凝视着我的双眼,似乎在等我回答什么。
不过要不是夜儿这样说,我都忘记了我曾在冥界长廊上见过花洛城的画卷,那时童童告诉我的也是花洛城是先秦时的城隍神。
“史书上记载的,阴阳家的创始人是邹衍。”我纠正夜儿。
“邹衍不过是我爹地的傀儡罢了。”
我望着她那双如墨点漆般的幼瞳,才恍然明白过来,夜儿这是在考验我。
一个从两千多年以前的秦朝穿越过来的神明子嗣,连牙都还未长全,就开始在考验我这个二十一世纪的成年人了。
我正这么想着呢,就听到旁边的郎墨楼低沉地嗤笑了一声,我和夜儿的目光一齐向着他望过去,郎墨楼那宛若精雕细琢的侧颜笼罩在车窗的阴影中。
“墨楼哥哥你在笑什么呀?”夜儿或许是对郎墨楼有一丝丝的恐惧的,当她这样问郎墨楼的时候,便把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郎墨楼斜睨了她一眼,牵起唇角默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解郎墨楼这是什么意思,只感觉车速渐渐慢了下来,并且靠向了路边。
随后,郎墨楼降下了他那边主驾驶的车窗,在我如坠云中的目光里他向着我怀中的夜儿伸手过来,拎起了夜儿的衣领,紧接着,他居然直接把年幼的夜儿一把扔出了车窗外!
“郎墨楼!”我震惊至极!
夜儿她算计我我当然明白,我是本想叫郎墨楼调头回去孤儿院将她还给慧静姐的,真是万万没能预料到郎墨楼他连这一步都省掉了,竟把夜儿顺着窗外扔进了街边的树坑里!
这……
“怎么?”郎墨楼瞥了一眼惊讶的我,一脚地板油将车身弹出去,“难不成佟宛你真等着她把你肢解,用你的骨头造小人儿么?”
我当然不可能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所以想想,也就没再担心夜儿了,反正她城府那么深,照她说的她爹娘又那么伟大,她早晚能回到慧静姐的身边的吧。
滴滴答答,阴郁了一整天的天空终于下起雨来,路上行人慌慌张张地撑起了伞。
“郎墨楼,夜儿说的是真的吗?你应该知道以前的城隍神是不是那个花洛城吧?”我一边问着,一边在被雨水从外打湿的车窗上呵出一口哈气。
“我怎么知道,两千多年前还没我。”
郎墨楼淡漠回答,他瞥了一眼被我呵在玻璃上的雾气,便晃了晃指尖,雾气上立刻呈现出了一个桃心的形状。
一个能横贯天机、传名旷世的男人肉麻起来可真是让人鸡皮疙瘩满天飞,我嫌弃地偷偷撇了撇唇角,赶紧用衣袖把那桃心擦抹下去了。
正巧这时我的微信响起来了,我打开手机一看,是杨桃。
“谁?”郎墨楼问我。
“杨桃,”我看着手机屏幕上杨桃发来的微信,“杨桃说下周是牧奎的诞辰,牧奎邀请咱们去西亚参加他庆生宴,还说牧奎要送我一份礼物?”
我狐疑地偏头看着郎墨楼的侧脸,郎墨楼倒是依然将右手手腕撘在方向盘上掌控着方向,目不转睛地凝视前方道路。
“你想去么?”他问我,“你要是不想去就说我不让你去就行了。”
雨珠清脆,“噼里啪啦”地敲落在车窗上,我将目光掠过郎墨楼的容颜,与思绪一起拉长到车窗外潇潇的雨幕中。
雪啸崖上雪啸堡,狼烟枯骨照寒刀。
我永远都忘不了西亚是哪里,也自是记得那雪啸堡里发生的一幕幕不堪入目的、残忍不堪的故事。
而郎墨楼之所以这样询问我,也明显是明白我记忆中至今仍然能使我惊坐起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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