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万俟王还冠冕堂皇地说自己身为一国之主,不做有伤风雅之事,现在他转眼竟对我做出如此粗鄙的行为,果然人于高处皆为衣冠禽兽!
“王上你做什么?!”
过去那些被我努力遏制在心底的一幕幕不堪,倏然地涌上心头,导致我条件反射地一把推开了眼前郞墨楼这俱令我醉生梦死的皮囊!
“你敢反抗寡人?!”万俟王没料到我敢抵制,灰暗的瞳子里滚着炙热对我怒目相视,“这天下多少女人做梦都想入寡人的万俟宫,寡人宠你,你不要不知好歹!你就不怕寡人即刻撤令回宫!?”
我怕啊,我当然怕,这人前一面背人又一面的万俟王有什么不敢做的呢?我太怕他不给我交出角蛟星君了。
“我不怕,”可我依旧用手中木拐笔直地抵住万俟王衣襟赤敞的胸口,欺骗他,“因为我相信王上是一诺千金的堂堂君王,也相信王上绝不是一位欺凌孕女的君王!”
这句话重重地打击了万俟王强盛的自尊心,他脸上狰狞的表情在我话音落下后收敛得无影无踪,同时他也双臂一抖,将揭开的皇袍重新披好在了身上!
“寡人还未问你,你肚子里揣的是何人的野种?难不成你已嫁为人妻了?”万俟王满腹怒火地质问我。
“嫁人倒还没有,腹中的胎儿是家里隔壁二傻子的…”
“二傻子?!”
“王上您就别问了,开战前我并不想令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影响到我。”我故作可怜的抽抽鼻子,还不忘用袖口拭了拭干净的眼角。
“哼!”万俟王再次怒叱一声,“待攻下泾阳国,寡人第一件事就是要你落了你腹中那个野种!并要你给寡人怀胎生子!”
“好啊,小女期待为王上您怀上龙子!”
我干脆爽快地答应下来,并抿唇一笑,对万俟王毕恭毕敬地欠了个身。
……
攻占泾阳的计划定于明夜子时,古人没有什么过于丰富的娱乐项目,入寝都早,子时也正是夜深人静、百姓睡得正熟的时候,自然是发动围剿的最好时机。
可当下的我并不擅于骑马作战,所以在送走万俟王以后,我又以要与战马磨合的借口请来了万俟项颇,要他千挑万选替我择出了一匹性子与我合得来的战马。
我在极为紧迫的时间内一遍遍反复地练习如何驭马,在军营外的空地上策马奔腾,粗糙的缰绳磨得我掌心与指间又是起了层层的老茧,小腿上断骨的伤也是被颠簸得愈发疼痛。
没有办法了,时间不允许我拖得太久。
……
终于等到了翌日的低垂夜幕,铜镜中的我将高高挽起的墨发盘成整洁利落的发髻,拢进了头上的铜盔里,我披上一身沉甸甸的青铜铠甲整装待发。
军营内外弥漫着紧张的气息,隔着连绵的山峦可以听到隐约传来的阵阵狼嚎声,我从未想过那个曾经在不见天日的深渊中囚困了十三年的我,竟有朝一日也会金戈铁马、蹂践乾坤,孤身纵马地沦陷在烽火硝烟当中。
帐帘被掀开,同样身披铠甲的万俟项颇铿锵有力地箭步走进来,对我传达道:“云西姑娘,火药与油脂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洒在了泾阳主城与三块封地的国道上。”
“好,”我从软毯上撑起身来,将手中的木拐丢向了一边,“泾阳河还在流动吗?”
“确实不流了,水位浅得一眼见底。我若没估错,姑娘手下的战狼早在一个时辰以前就将负责监管闸口的守卫咬断喉咙致死,并关闭了闸口!”万俟项颇说罢,似乎又欲言又止,顿了半晌才忍不住好奇地问出了口,“不过我实属不解,几只牲口怎么会知道如何关闭闸口呢?”
我微微一笑,轻轻地朝着万俟项颇摇了摇头,总不能告诉他那只牲口其实是我的男人吧?
好在万俟项颇也知趣懂理地没再继续追问下去,他跟随我一同离开了军帐跨上战马,于皓月当空下,我们一齐率领身后的一百名万俟军向着泾阳的土地驾马疾驰而去了。
一路穿梭在繁盛的山林间,披着满身夜露与斑驳光影,我们终于驻脚在了分界万俟国与泾阳国的山顶之上。
奇怪的是,泾阳的四千大军没有任何分支来镇守边界,想必泾阳王早就料到区区只有两千兵力的万俟绝不敢轻易地攻进泾阳境内。
山顶的夜风吹得使人心脾生寒,丝毫没有停栖之意,我昂首望了一眼墨空上高悬的银盘,抬起手指放入唇中,吹响了一声清脆绵长的哨响。
世间恍若凝滞了片刻,紧接着,砰然隔空地传来几声惶惶震响!
顷刻间——
星火漫天,夜空亮如白昼!
远远望过去,山洼中那三片相邻不远的封地迸发出了强烈刺眼的火光!
火势冲天,一条条肆意的火舌疯狂地吞噬着封地上无辜的泾阳百姓,村民的求救声、孩童的哭喊声,隔了几瞬才渐渐传进了我们的耳中!
望着远方山下三汪燃烧得旺盛的火海,我看到万俟项颇悄悄地握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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