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手中这干净得丝尘不染的狐狸毛絮,我心底无限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告知汪流媚这件事,可此刻听着门外她兴奋不已的语调,我抿抿唇瓣,还是暂时先将这团毛絮重新压回了原处。
敞开房门,我已梳妆打扮好的模样倒映在了汪流媚的杏瞳中,她更是开心得牵起我的手,转身便带着我朝前院小楼的厅房小跑而去。
这沉云滚墨的天色下斜风疏雨,离前院距离越近,柳西凉吹奏的笛乐就越是敲落得心房里荡出一圈又一圈潋滟的涟漪。
“什么事啊,流媚?”细雨迎风飘落在我的脸颊上,沁凉舒爽,“怎么这么着急?”
汪流媚却对我的困惑避而不答,她只是偏首望向我,弯着双眸笑问我道:“小八的名字取了好吗?”
自是没取好了,郎墨楼对我说过,何时女儿可以开口讲话了,女儿的名字再由他亲自来取。
趁着我回应汪流媚的功夫,她已经牵着我进入了正楼的客厅,这会儿还远远不及正午时分,小姐妹们就早已经乔装盛扮地聚在厅里暖茶遛娃了。
“宛宛,快看!”汪流媚带我驻足在了一拢华芒的面前。
我抬起眼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只见客厅中央,那一袭白鳞华袍纤尘不染的柳西凉长身玉立,桃色的唇畔抵着一支炫粲绝伦的玉笛,一根根芊芊玉指捏在笛孔上优美地舞动着,伴随着那悠灵玄妙的曲调,他整个人美得都好似要幻化成泡沫飘零一样。
但是,令我惊诧的不仅仅是此时丰姿仙缈的柳西凉,却是在柳西凉的正前方,那卷从清代画家朱耷手中讨来的哑莲画卷,正铺展开来地悬浮于半空中。
而在那浮光缭绕、金粉相辉的纸面上,一株嫣粉灼华的莲花正随着笛乐的跌伏起落,一片片娇羞的花瓣竞相绽开!
芙蓉花开,莲蕊香尘,一阵潮风暗送了几缕芳馨。
在场的姐妹们都惊奇地睁大眼睛,凝视着这株悄然绽放的哑莲,大家纷纷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凝神吹奏笛乐的柳西凉。
待哑莲在半空中彻底绽放开来以后,它粉霜铺叶,我们还未来得及感叹它的美丽别致不庸,便又见一颗金光流彩的莲子,从叠叠相簇的樱色莲蕊中缓缓升了起来。
随着莲子的出现,柳西凉终于停止了吹笛,他宛若覆了一层霜雪的白色羽睫轻轻一颤,那颗焕发着流光淡淡的莲子便浮落进了他莹白精致的掌心中。
一袭白衣胜雪,雨季的清风拂过了窗檐也吹飘了柳西凉银白的发丝,他收好了玉笛后便翩然地拢着宽袂走到了我的面前,对我含笑道:“宛宛,哑莲盛开,这颗莲子,想必就能让你的女儿复声了。”
我又惊喜,又不免有些紧张地从柳西凉的手中接过了这颗灿然炫目的莲子,在之前我研究了那么久要如何才能盛开的哑莲,没想到就这样沉浸在柳西凉的笛乐中恣意盛开了!
“谢谢,谢谢西凉仙君!”
我感激地抬眸望向柳西凉那双冻雪三尺的眸眼,似乎除了感激的话语以外不知该要再对他说些什么,自从上一次在云水村,他因为吻过我而被郎墨楼暴揍一顿之后,我明显感觉我与他之间生了少许的芥蒂。
虽然彼此嘴上不曾表露,但从后来的柳西凉以及香梨很少在我们面前露面,就可以隐约得知了。
“宛宛你是我的弟马,仙家与弟马之间,不谈言谢,”柳西凉说着,又斜眸看向一旁,示意我道,“快去吧,小姑娘在等你。”
我也还给柳西凉一抹浅笑,随后连忙朝着井徐氏身旁的小八疾步而去。
“嘿,小八,你什么时候还有坐骑了?”
才看到小八,我差点儿哭笑不得,没想到这小丫头此刻就趴坐在我和郎墨楼一起捡回来的那只哈士奇的背上,也不知道是哪位细心的姐妹,还特意在小哈的背上铺了一块红绸布,供小八坐着舒适些。
“小公主可真是个讨喜的丫头,这小狗子只要被箫儿放出来,它就一刻也不闲着地追在小公主的身后,要陪小公主玩闹呢!”井徐氏怀里抱着她的儿子景儿,对我笑盈盈地说道。
“井犴夫人说得是,宛宛你不用担心狗狗会伤害到小八的,你别忘了我可是犬仙呢,这小狗子早就被我调教得服服帖帖的啦!”汪流媚一边说着,一边替我将小哈背上的小八抱了起来。
“小八的命可是真好啊,”坐在木桌旁的杨桃从琉璃盘中挑起一块儿切好的释迦果,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七个哥哥轮着宠,两个独臂小杨过,一半打架的缘由可都是为了妹妹呢!”
听着大家的三言两语,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音,方才心中那抹悒悒不欢,眼下全都被一扫而净了。
我伸手捏了捏小八那吹弹可破的小脸蛋儿,她水灵灵的眼眸还真满是我的影子。
“宝宝,娘亲这就让你复声,负了声第一句‘话’,就是要谢谢西凉仙君哦!”我这么说着,就捏着手中的莲子正欲喂进小八的口中。
但是,就是这么一瞬间,我手中所有的动作顿时停滞,头脑中那清晰的思维忽然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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