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郎墨楼从自己的日记簿里出来的时候,他占用着这副明明不该属于他的躯壳。
仿佛重获新生了一般,他敛窄着凌厉的眼眶,认真地打量着自己抬起来的手掌。
原先那只属于他的手,莹白洁净的指侧会生着剑柄磨出来的茧子,掌心正中也浮刻着一个名字,然而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他曾经活过上百年甚至上千年的证据,在这副奎狼星君新生的躯壳上,全部都重塑殆尽了。
垂立在光火通明的戮星神殿中,寂静的空气仅剩下风扫窗棂的声响,再没有了那女人在他耳边的私语声,也没有了她在他怀里的窃笑声。
眸色深晦得欲要拧出水来,湛蓝的瞳孔染尽了清泪的色彩。
鲜活的心脏还在胸膛里沉稳有力地跳动,一瞬间,疼得也是令人无法忍受。
……
他离开了戮星神殿,独自一人回到了鼓浪屿。
那座曾经他为她和孩子们挑选的新家,此刻笼罩在这灯火阑珊的深夜里,仍然透着说不清的暖意,就好像这不过是一次和往常一样的归家,推开房间的门,他还能看到她懒洋洋地窝在贵妃椅上,嘟着嘴巴撒娇地张开双臂要他抱抱。
他轻盈地翻身跃进了庭院中,融在月色里,他的身影孤寂得可怕。
直至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不远的窗内传了过来:“墨楼?墨楼你回来了?!”
寒冽的目光寻望过去,只见身材魁梧高大的汪流媚,正满脸惊喜地隔着夜色向他望过来,紧接着,她飞快地转身离开窗边,推开房门朝他疾步跑来!
“墨楼,一切都解决了吗?大清鬼域覆灭了吗?”汪流媚喜上眉梢,秀丽的双目认认真真地端详着他的变化,继而视线又跳过他的肩头,往他的身后寻觅过去,“宛宛呢?宛宛是不是也和你一起回来了?”
他默不作声,柔亮的墨发在风中飘逸着。
怡悦的笑容在汪流媚清秀的脸颊上渐渐松垮下去,她仍旧不甘心地又再次将美目睁圆,追问他道:“墨楼,宛宛没和你一起回来吗?是不是她留在星宫,等你来接八个宝宝回去呢?”
仿佛用尽了毕生的余力,他用鼻腔“恩”了一声,并启唇道:“是,她在等我回去。”
汪流媚神色一滞,她跟随了他那么久的时间,哪怕是他一点点的异常,她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
可她也只好空洞地弯唇笑了笑,眼底有水雾弥漫,对他说道:“八个宝宝在等你,你先回房去吧,墨楼,我这就把他们给你带过去。”
他眯了眯双眼,又“恩”了一遍,随后便回到了曾经他们的房间。
清冷的房间里,还残留着她的气息,刺绣着兰花暗纹的锦被上,也仿佛还浮着她香软的体温。
“佟宛,我回来了。”
房间没有点灯,他孤零零地垂着双臂伫立在床榻前,皎亮的月光从窗子斜斜地洒落下来,拉长了他的身影。
“佟宛…你睡了么?”
他哑着嗓子,声波很沉,一束清风从半敞的轩窗徐进来,床榻的纱帘在黑暗中和风轻轻地飘摆,他当作了是她对他的回应。
“要是睡着了,就好好睡吧,我会一直守在你身旁。”
他对着空空荡荡的床榻,凄凄一笑,本想移动的双腿却忽然一软,朝着坚硬冰凉的地面直直地跪了下去!
“为什么这么自私?”他的背脊逐渐佝偻,一点点地变得弯曲,“你为什么永远都是这样,永远都自以为很伟大,自以为是为我好,你为什么就不能等等我,一定要这么自私?!”
他所有的骄傲都没有了。
他忘不了她在融进他身躯前的最后一刻,她仰着一双流血的眼睛,字字清晰对他说的那句话——
“郎墨楼,我爱你,比你爱我,还要更爱你”。
可笑!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有多爱她,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呢!?
“啪屁……”
“呆帝……”
耳根一软,身子也浑然僵硬!
他缓缓地回过身,看到不知何时进来的八个小团子,正在门口“咿咿呀呀”地望着他。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悲伤,他们不再吵闹,安安静静地散发着浓郁的奶香,朝他爬过来。
他回身坐在了地面上,任凭自己的八个儿女扎进他的怀里,不断地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耍赖般地蹭着他的胸膛。
“婳儿。”
他用指腹摩挲着小丫头粉嫩嫩的脸蛋,那眉宇间满满都是她的影子,他的心都要融化了。
忽然,神色微凝,继而他又扯了扯失色的唇瓣,苦涩一笑。
真是个马虎的女人啊,这样子,以后要怎么独自一人拉扯他的八个孩子长大呢?要他怎么放心呢?
那时她走得太着急了,她是不是忘记了自己还剩下两个无名的宝宝,在等她取名字?
算了,反正将来她还有很漫长很漫长的时间可以细细地去考虑,只是遗憾的是,他或许永远也没有机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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