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众人拜了几拜,又摸出几锭银子放在灵前。妇人又是恸哭不已,场面很是凄惨。
“来客入席——”
五人在主事老者的邀请下,走到空地上坐下。当间的草席摆放着几盆肉食与菜蔬,还有两坛酒,围坐的宾客均为衣着简陋的山里汉子,却没人吃喝,而是带着狐疑的神色打量着几位远道的来客。
“你我又是祭拜,又是礼金,且入乡随俗,请——”
文桂抓起酒坛,邛山抢起酒碗。
郭轩与盛怀子面对粗陋的吃食毫无兴趣,只管打量着四周的情形。
于野也无心吃喝,他抄着双手,眼光掠过山谷,以及小小的村落,转而看向身旁的一位中年汉子,轻声道:“事家倒是可怜,年纪轻轻的便丢下婆娘而去!”
汉子裹紧破旧的粗布袍子,挪动屁股稍稍躲避,这才冲着他上下打量,道:“小哥的口音,不似本地人?”
于野点了点头。
又岂止口音,服饰也不相同,却忙着赶路,没有刻意掩饰。
“尊客莫非来自玄冥山?”
汉子忽然话语一变,脸上多了莫名的忌惮之色。
玄冥山?
好像卢川便是玄冥山的鬼修。
“不!”
于野否认道:“我等来自……奎木村,一个偏远的小村子,为了追赶几头恶狼而误入此地。”
“哦……”
汉子松了口气,道:“唉,乌十七着实可怜,爹娘早亡,又无子嗣,却无疾而终,丢下一个婆娘如何过活呀!”
乌十七,应为死者的姓名。
“无疾而终?”
“这两年村里的青壮已死了五六个,与乌老七相仿,也未见患病,便不明不白地没了!”
“大哥所说的玄冥山是何所在,位于何方?”
“我也是道听途说,玄冥山为仙门所在,位于东南的万里之外,仙门的高人时常巡查人间抓捕鬼魂……”
“抓捕鬼魂?”
“据说仙人吞噬鬼魂修炼……”
“乌老十,去找几根麻绳、棍棒——”
“乌老二唤我,失陪!”
汉子叫乌老十,主事老者叫乌老二,他与于野打了声招呼,起身跑向村子。
“这酒水略显寡淡,倒也饮得!”
“有酒便好,再来一碗!”
文桂与邛山再次结伴同行,皆心无旁骛,不免又臭味相投,彼此把酒言欢。
郭轩与盛怀子倒是不失谨慎,窃窃私语——
“此地阴气之重,甚是罕见!”
“嗯,或与死人有关!”
“玄冥山位于东南万里之外,此去顺路……”
“卢川若是带着奎炎返回仙门,倚仗地主之便欺我,反而不妙……”
于野闭上双眼,暗暗有些无奈。
当初抓获卢川,忘了搜寻他身上的图简,以至于弄不清玄冥山的具体所在,却已深入鬼域无疑。
倘若那个家伙伺机报复,着实麻烦。毕竟到了他的地盘,不得不多加小心……
渐渐夜深。
两坛酒见底,几盆吃食也被文桂、邛山一扫而光。见两人的岁数大,又如此贪吃贪喝,陪坐的汉子们反而打消疑虑,而各自依然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村里的青壮接二连三无疾而终,不知下一个又将是谁。
“时辰到了,起灵发丧——”
约莫到了子时,寒风中响起乌老二的叫喊声。
乌老十带着一群汉子将死尸放入一个薄木棺材,以绳索、棍棒捆扎,然后抬出草棚,奔着谷外走去。
送殡者,仅有寥寥十多位,所谓的宾客,均为同村的族人,无非充个场面,也为死者留下最后的哀荣。
不过,今晚倒有几位真正的来客。既然有缘参与了一场丧事,不妨善始善终。
火把在寒风中忽明忽暗,妇人怀抱着一杆招魂幡在头前带路,乌老二在一旁吆喝,乌老十等八个汉子抬着薄棺紧随其后,后面跟着于野与文桂、邛山等人。
“何必多此一举?”
“吃饱喝足,岂敢一走了之!”
邛山有些不解,文桂却有所顾忌。
“有何不妥?”
“我不懂此地的规矩,却对凡间的习俗略有所知。今晚的酒肉为鬼食,你我接受了款待,便该送上一程,否则必为鬼魂所纠缠!”
“为何午夜下葬?”
“这个……午夜下葬者,多为夭折之人,恰逢阴气炽盛,利于鬼魂投胎转世!”
“未曾耳闻!”
“又非狐族的习俗,邛兄当然不知。”
“于头领……”
邛山弄不清真假,回头看向于野。
于野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山谷仅有数里方圆,穿过后山的谷口,便已来到谷外,又去三五里,只见乱石遍地,坟头林立,阴风嗖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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