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敢说。
谢述对我的好,是因为他将我当成妹妹。
如果说出来,或许我连唯一的哥哥都没有了。
可是这份隐秘的喜欢,还是被程茹发现了。
十七岁那年,我穿着湿透的衣服,打着寒战走进宿舍,迎接我的,是被泼了淤泥的床铺和衣服。
还有室友捂着口鼻嫌弃的目光。
脑中名为理智的弦断裂,我推开门,疯了一样冲去程茹的宿舍。
她不在。
「她去楼上抽烟了。」她室友告诉我。
冲上天台的一瞬,我把手中糊满的泥巴衣服,狠狠扔向聚在一块儿的几个女生。
程茹的烟被砸离手,低声爆了句粗口,上来就扇了我一个耳光。
几个女生把我团团围住,一边推搡一边骂。
我被挤到楼栋边缘,程茹眯着眼看我:「陈絮,你能了是不是?」
「克死爹娘的贱种,我要是你,早就跟爸妈一块死了。」
她像是想到什么,忽然大笑起来:「我忘了,水性杨花的贱人,还喜欢自己的哥哥呢。」
「陈絮啊,你知不知道,这是乱伦啊。」
「好脏啊。」
身旁的女生一齐大笑,像是无数个厉鬼尖叫。
「不是的。」
「不是的。」
「你看了我的日记……」
「我看了又怎么样?」
程茹叉着手看着我笑,唇色如血,「你可真是个扫把星,陈絮,我只是想给你去去晦气罢了。」
我几乎崩溃,伸出手,对准程茹的脸狠狠打下去。
下一秒,她用力推开我。
楼顶边缘没有遮挡物。
失衡的瞬间,我拼命想要抓住什么。
可是风声呼啸。
最后我只记住了程茹那张骤然失色的脸。
我死在十七岁。
孤魂野鬼无处归去,我陪在谢述身边十年。
缄默的,孤单的,与世人隔绝的十年。
5
和谢述分开时,已经快上课了。
我匆匆跑向自己的教学楼,却在门口被人拦住:「陈絮,周老师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她缩了缩脖子:「他好像很生气。」
程茹和她的小跟班闵露露都在办公室,周老师沉着脸,程茹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
「真的好疼,周老师。」
我敲了下办公室的门,喊了一声:「报告。」
周老师的眼色像刀子,狠狠扎在我脸上:「滚过来。」
「和程茹道歉。」
我敛了眼,伸出刚刚包扎好的手:「老师,是程茹先……」
「陈絮!」
「我叫你道歉,你聋了吗?」
我抿了抿唇,想起上辈子她显而易见的偏袒和事不关己。
转向程茹:「对不起。」
程茹扬唇,笑容倨傲:「没关系。」
这句话当然不是结束。
是她变本加厉折磨我的提前宣告。
走出办公室时,程茹的伪装一秒卸下,狠狠将我推在墙上。
骨头和墙面相撞。
她眯着眼笑:「陈絮,你给我等着吧。」
6
周六,我和谢述一块回了家。
周阿姨像是刚走,桌上留了字条和一沓钱。
冰箱里的菜有些坏了,谢述清理了一下,随手做了几道小菜。
我盛好饭,坐在他对面吃,一边偷瞄他。
谢述吃饭习惯好,不说话,细嚼慢咽。
上辈子我死了以后,他毕业做了医生。
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吃饭。
手术连轴转,他有时候顾不上吃饭,最后下肚时候冷了。
有时候放假在家,他自己做饭,一个人吃。
只是总拿一副空碗筷摆在对面。
吃完后又一起收拾。
谢述的家里很冷清,只有生活必需品。
比起家,仅仅像是一个可供栖身的暂居之地。
冷冷清清的,又空落落的。
我死后的第七年。
谢述吃完饭后没有立即洗碗,只是坐在位置上,怔怔地看着对面的空碗筷。
他只开了餐厅的灯,其余的一切掩藏在暗色里。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得像是困住他的牢笼。
他忽然说了一句:
「絮絮。」
「不要挑食。」
那是我们小时候一起吃饭,我总把自己不喜欢吃的菜夹给他时。
他常说的一句话。
7
周末过得很快。
周天下午我就收好了书,和谢述说要早点回学校。
「好。」
他也陪着我早回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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