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在吉林农村长大,见过一次「请仙上身」,挺邪乎的。
有次我五婶忽然发烧说胡话,村医开药不管用,五叔从邻村请来一位大仙儿,是位七十来岁的精瘦老太太,打扮利索,双目炯炯有神,据说能招「狐仙」上身,给人驱邪治病。
一般这种场合不让外人在场,尤其忌讳小孩子,怕撞邪,但我藏在煤堆后面,亲眼看见她用一根长长的钢针扎穿舌头,居然丝毫不感到疼痛。
从此,我对跳大神、出马之类的事情深信不疑;直到我上中学时,同桌是那个大仙儿的孙子,我总去他家蹭饭,才渐渐窥探到了这套流传一百多年的民间信仰体系背后的诡谲伎俩,以及时代洪流里的血泪与苍凉。
民国时期东北神婆
1900 年冬天,吉林长春府宽城子
因为俄国人在此建造车站,宽城子人烟稠密,是当时数得上的大城镇。
清末的长春府宽城子城门
天刚蒙蒙亮,寒风刺骨,正是一天中最冷的「鬼龇牙」时辰,人们都在热炕头上熟睡,有孕在身的少妇淑珍却要出门给全家人挑水。
井台边结着厚厚一层冰,淑珍挺着大肚子蹒跚前行,呲溜摔了一跤,差点掉进大井里,幸好被邻居及时发现,把她扶回家。
淑珍的婆婆关老太是出了名的泼妇,见淑珍踉跄着回来,立马横眉瞪目呵斥道:「自个儿没腿不会走?要是摔断扁担打折你腿!」
丈夫关玉山躺在炕上装没听见,淑珍不敢分辩,支撑着去做早饭。
烧火时她感觉浑身发冷头晕眼花,起身打算披件厚衣裳,眼前忽然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灶台前。
等淑珍醒来时,她已经躺在炕上,早上摔跤动了胎气,孩子没了。
「是个小子,唉,可惜没保住。」接生婆摇头叹气。
「造孽呀,连生仨丫头片子,好不容易来个小子还没了……」关老太捶胸顿足,继而将最恶毒的咒骂泼向淑珍,「败家货,哪有你这么造害人的,我们关家命好苦呀!」
丈夫不闻不问,女儿吓得缩在墙角大嚎,淑珍心如刀绞,脑袋嗡嗡作响。
淑珍是个苦命人儿,幼年死了娘,爹老实巴交,后妈拿她当使唤丫头,成天干活,不给一顿饱饭。
十六岁时,后妈贪图几吊钱的彩礼,把淑珍嫁到关家,说是给人家做儿媳妇,实际上关家只把她当成能生育的免费劳力。
关老太守着独生儿子过活多年,瞧儿媳妇不顺眼,日常打骂虐待是常事,烧刀子喝到位后能随手就给儿媳妇一烟袋锅子,经常把淑珍打得头破血流。
最让淑珍感到悲哀的是,嫁到关家后,连生仨闺女,婆婆那张脸越拉越长,说话更是难听。
「关家哪辈子造了孽,招来个掉蛋鸡,光知道下寡蛋!」
丈夫对亲妈言听计从,对她也没好脸色,任凭淑珍受虐待,有时还帮忙按着腿一起打。
关家对女儿不待见,三个孩子同时发烧,老太太不让花钱请郎中,其中两个不幸夭折,被裹块炕席丢在乱坟岗子里。
淑珍无力反抗,她不敢想象,会是什么野兽把孩子给分食了。
这个可怜的女人,像一根最低贱的野草,哪怕看见镰刀也得赔笑脸儿,怕硌疼刀刃。
盼了几年好不容易盼来个小子,就这么没了,淑珍瘫在炕上气若游丝,两眼直勾勾瞅了一会儿,忽然浑身抽搐,嘴里往外冒脏话。
那些脏话恶毒无比,不带一句重复的,就连一向爱撒泼的关老太听了都自愧不如!也不知道淑珍是从哪学的,在骂谁。
关家人知道出问题了,可还是不舍得花钱请郎中。说淑珍是装病偷懒,打一顿就好了。
可一连几天,淑珍高烧不退,嘴里一直骂骂咧咧,好像疯了一般。
过了不久,她开始行为失常,又哭又笑,甚至不把自己当人,趴猪圈里喝泔水。
关老太这才慌了神,毕竟淑珍是个壮劳力,就算她生不出男孩,家里还指着她干活呢,瞅这死样儿着实是个累赘,便让儿子去找郎中。
郎中说是小产导致的气滞痰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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